第001章 墓地_报复:单挑冷血总裁_去读读
摘要:温瑞安作品:四大名捕大对决之大阵仗·一腰上传来一阵钝痛。是那种手术后的幻痛,明明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但总感觉有一根看不见的线,从身体里扯着我的神经。我靠在出租车的后座上,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像是我过去三个月的人生。三个月前,我躺在无菌病房里,旁边躺着我的老板,董事长李东海。我们之间只隔了一道帘子…温瑞安作品:四大名捕大对决之大阵仗·一
腰上传来一阵钝痛。
是那种手术后的幻痛,明明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但总感觉有一根看不见的线,从身体里扯着我的神经。
我靠在出租车的后座上,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像是我过去三个月的人生。
三个月前,我躺在无菌病房里,旁边躺着我的老板,董事长李东海。
我们之间只隔了一道帘子,和一个肾。
我的肾,现在在他的身体里。
医生说,配型堪称完美,奇迹。
李东海握着我的手,老泪纵横,说我是他再生父母,是公司的大恩人,这辈子都不会亏待我。
他老婆,那个平日里眼高于顶的董事长夫人,给我削了个苹果,手都在抖。
她说,小林,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弟。
我信了。
我觉得我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用一个器官,换回一个人的命,还有一份稳如泰山的未来。
我甚至有点飘,感觉自己成了那种电视剧里的英雄。
英雄的下场通常不怎么好。
手机震了一下,是公司HR总监的微信。
“林经理,到哪了?”
我回:“快了,王总,就在楼下了。”
“好,我让小张在楼下等你,直接带你来我办公室。”
我心里咯ли,“咯噔”一下。
不是去董事长办公室,而是去HR总监办公室。
这不合规矩。
我这种“功臣”回来,怎么着也得是李东海亲自迎接,带着大红花,开个全员表彰大会吧?
就算不搞这么大排场,也该是他把我叫到办公室,泡上最好的大红袍,语重心长地聊聊我的未来。
去HR那儿干嘛?
谈升职加薪?这事儿也该老板先点头,HR再执行。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手术后还没拔掉的引流管,在我身体里搅动。
出租车停在腾飞科技大厦楼下。
我付了钱,推开车门,站直身体的瞬间,腰部的伤口又开始抗议。
我咧了咧嘴,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那扇熟悉的旋转门。
大厅里的小张看见我,立马迎了上来,脸上是一种混合了同情、尴尬和疏远的奇怪表情。
“林哥,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还行,死不了。”我扯出一个笑。
他没接话,只是低着头,在前面带路。
一路无言。
公司里的人看见我,眼神都躲躲闪闪。
几个以前关系不错的同事,远远地看到我,竟然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一头扎进了格子间。
妈的。
这叫什么事儿?
我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重得像灌了铅。
王总监的办公室在楼。
门没关。
我走进去,他正坐在那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面,低头看着一份文件。
听见我进来,他抬起头,推了推金丝眼镜,脸上挂着职业化的、毫无温度的微笑。
“小林来了,坐。”
他指了指我对面的椅子。
我坐下,腰部的肌肉立刻绷紧,我下意识地用手撑了一下。
“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吧?”他问,语气像是在关心一个陌生人。
“差不多了。”我盯着他的眼睛。
“那就好,那就好。”他点点头,把手里的文件推到我面前,“你先看看这个。”
《解除劳动合同通知书》。
黑色的宋体字,像一个个冰冷的铁块,砸在我的瞳孔上。
我的名字,林风,后面跟着我的身份证号。
解除原因那一栏,写着:“因公司业务结构调整及岗位优化……”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有那么几秒钟,我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这几个字在眼前无限放大。
我他妈是不是听错了?看错了?
我抬起头,看着王总监那张虚伪的笑脸。
“王总,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声音有点抖。
他叹了口气,身体往后一靠,摆出一副“我也很难办”的表情。
“林风啊,这是公司的决定,也是……李董的决定。”
李董。
李东海。
那个躺在病床上,抓着我的手,喊我“恩人”“兄弟”的男人。
那个现在用着我的肾,活蹦乱跳的男人。
“他的决定?”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为什么不亲自跟我说?”
王总监避开我的目光,拿起桌上的紫砂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李董……他很忙。而且,他觉得这种事,由我来跟你谈,可能更……专业一些。”
专业。
好一个专业。
我拿起那张纸,纸很薄,却重得我几乎拿不稳。
“业务结构调整?岗位优化?”我冷笑一声,“王总,别跟我来这套虚的。我干的那个项目,上个月刚给公司拿下一个三千万的单子,你说我的岗位要被优化?”
“林风,你要理解公司的难处。”王总监呷了口茶,“你这次休了三个月长假,项目上的事,公司已经安排了其他人接手。而且……你刚做完这么大的手术,身体肯定大不如前。公司也是为你着想,高强度的工作,你现在也吃不消了。”
为我着想?
我操你妈的为我着想!
一股火从胸口直冲天灵盖。
我猛地站起来,动作太大,腰部的伤口一阵剧痛,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但我顾不上了。
我撑着桌子,俯身盯着他。
“王总,我再问一遍,这是李东海的意思?”
他被我的气势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
“是……是的。”
“他人在哪?”
“李董……在开会。”
“好,我等他。”
我转身就要走。
“哎,林风!”王总监叫住我,“你别冲动。公司不会亏待你的。你看,N+1的补偿,一分都不会少。另外,李董个人,还会再给你一笔钱,算是……算是对你的感谢。”
感谢?
我停住脚步,慢慢转过身。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回去告诉李东海,那笔钱,让他留着,多买点好药。别他妈刚换上我的肾,就给气出毛病来。”
“还有,那个N+1,你们最好今天就打到我账上。”
“不然,我们就法庭上见。”
说完,我没再看他一眼,拉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是王总监慌乱的打电话的声音。
我走进电梯,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神里全是血丝的男人。
像个。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狭小的空间里,我再也撑不住了,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缓缓滑了下去。
腰部的疼痛和心口的绞痛混在一起。
我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
我不是英雄。
我只是个掏心掏肺,却被当成垃圾扔掉的傻子。
一个用过的、没有价值的“医疗耗材”。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没开灯,在黑暗中摸到沙发,把自己扔了进去。
老婆萧兰加班还没回来,六岁的儿子在丈母娘家。
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我的呼吸声。
手机响了,是银行的到账短信。
二十三万七千八百块。
N+1的补偿。
还有一笔五十万的转账,私人账户,备注是:李。
呵。
五十万。
买我一个肾,再买断我为他卖命的这五年。
李东海,你算盘打得真精。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闭上眼睛。
脑子里全是过去那几个月的画面。
李东海被查出尿毒症晚期,全公司都人心惶惶。
医生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换肾。
但他血型特殊,亲属里没有一个配型成功的,肾源等了半年都没消息。
眼看着人一天天衰弱下去,公司股价都开始跌了。
我当时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可能是我刚负责的项目,是他顶着所有压力让我上的,项目成功后,他在庆功宴上拍着我的肩膀,说我是他最看好的年轻人。
可能是他老婆找到我,哭得梨花带雨,说只要我肯去试试配型,不管成不成,都算李家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也可能,是我骨子里那点可笑的英雄主义在作祟。
我去了。
结果,配型成功了。
完美匹配。
医生说,这概率,比中彩票头奖还低。
李家人当时就给我跪下了。
我老婆萧兰是不同意的,她哭着说,身体是自己的,犯不着为老板去拼命。
我当时还劝她:“你放心,现在医学发达,切一个肾对生活没多大影响。而且,你想想,我救了李董,以后在公司,还有谁能动我?咱们的房贷,孩子的教育,不都稳了吗?”
我现在只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我真是天真得可笑。
我以为我是在投资未来,结果是亲手给自己掘了坟墓。
门响了,萧兰回来了。
她打开灯,看到我瘫在沙发上,吓了一跳。
“老公?你怎么不开灯啊?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伤口疼了?”
她走过来,伸手想摸我的额头。
我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很暖。
我看着她担忧的眼睛,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深吸一口气,把那张《解除劳动合同通知书》从包里拿出来,递给她。
她看完,愣住了。
足足有半分钟,她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
然后,她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假的吧?开玩笑的吧?他们怎么敢!”
我摇摇头。
“银行短信你看了吗?钱都到账了。N+1,还有五十万。”
萧兰的身体晃了一下,她扶住沙发才站稳。
眼泪,瞬间就从她眼眶里涌了出来。
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无声地流泪,一颗一颗,砸在地板上。
她蹲下来,抱住我。
“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你……”她哽咽着,“你的肾……你的肾白给了吗?”
我反手抱住她,拍着她的背。
“不哭了,不哭了……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话是这么说,可我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我们俩就像两只被暴雨淋湿的动物,在黑暗里相拥取暖。
那一晚,我们谁都没睡。
第二天一早,我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我本不想接,但它执着地响了一遍又一遍。
我划开接听键,没好气地“喂”了一声。
“是林风,林先生吗?”
一个清脆、干练的女声,听起来很悦耳。
“是我,哪位?”
“您好,我叫苏晴,是寰宇科技的副总裁。”
寰宇科技?
我愣住了。
寰-宇-科-技。
腾飞科技在国内市场上最大的、也是唯一的竞争对手。
两家公司斗了好几年,从技术到市场,无时无刻不在死磕。
李东海在公司内部开会,提到“寰宇”两个字,都是咬牙切齿的。
他们的副总裁,找我干嘛?
“苏总?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心里充满了戒备。
“林先生,我知道您昨天刚从腾飞科技离职。”
我的心猛地一沉。
消息传得这么快?
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个圈套?
“您是怎么知道的?”
电话那头的苏晴轻笑了一声。
“林先生,这个圈子不大。您这样的人才,动向自然会有人关注。”
人才?
我自嘲地笑了笑。
一个刚被老板用完就扔的“医疗耗材”,算哪门子人才。
“苏总有话不妨直说。”
“好,快人快语。”苏晴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林先生,我知道您为李东海做了什么,也知道他又是怎么对您的。我不想说太多废话,我只想问您一句,有没有兴趣,来寰宇?”
我沉默了。
去对家的公司?
这简直就像是刚被一个球队踢了,转头就加入了他们的死敌球队。
“寰宇……想让我去做什么?”
“做您最擅长的事。”苏晴说,“腾飞科技的供应链管理和项目流程,是您一手建立起来的。没有人比您更了解其中的优势,和……弱点。”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惑。
弱点。
这两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心里某个阴暗的角落。
是的,腾飞的系统是我建的。
我知道它哪里最坚固,也知道哪里有不为人知的后门和裂缝。
那些都是我为了方便自己工作,留下的“捷径”。
现在,这些“捷径”,可以变成摧毁它的“暗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问,“说不定,你们和李东海是一伙的,想套我的话。”
“林先生,您太小看自己,也太高看李东海了。”苏晴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他还不配让我用这种手段。我给您开的条件,您可以听听看。”
“寰宇科技,战略发展部总监的职位。”
“年薪,一百二十万。税后。”
“另外,附赠百分之零点五的公司期权。”
我的呼吸停滞了。
战略发展部总监。
年薪一百二十万。
还有期权。
我在腾飞,累死累活干了五年,职位是项目部高级经理,年薪税前才五十万。
李东海给我画的最大的一张饼,就是等公司上市,给我一点点原始股。
现在,苏晴直接把一张烙好的、香喷喷的饼,端到了我面前。
这条件,好得像个骗局。
“为什么?”我问,“为什么是我?寰宇人才济济,比我优秀的人多的是。”
“因为他们都不是你。”苏晴的声音很冷静,“他们没有你的经历,没有你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你那颗……复仇的心。”
复仇。
她把这个词说得那么直接,那么赤裸。
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我的胸膛。
是啊,我恨。
我恨李东海的过河拆桥,忘恩负负义。
我恨他的虚伪和冷酷。
我恨自己当初的愚蠢和天真。
如果只是为了钱,我或许会犹豫。
但如果是为了复仇……
“你让我考虑一下。”我说。
“当然。”苏晴说,“我今天下午三点,在公司对面的‘静思茶馆’等您。来不来,您自己决定。哦,对了,我们公司的医疗保险,是业内顶级的,包含所有器官的长期健康监测和维护。”
她挂了电话。
最后那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心上。
她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我捐了肾,知道我最担心的是什么。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挖角。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招降”。
萧兰走了过来,她刚刚都听到了。
“老公,你要去吗?”
我看着她,她的眼睛里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支持。
一种“我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站你这边”的决绝。
“我想去看看。”我说。
“那就去。”萧兰握住我的手,“李东海欠我们的,我们要亲手拿回来。不是为了钱,是为了这口气。”
是啊。
为了这口气。
下午两点五十分,我走进了“静思茶馆”。
苏晴已经到了。
她坐的位置很巧,正对着窗外。
从这里看过去,腾飞科技那栋闪闪发光的玻璃幕墙大楼,尽收眼底。
她本人比声音里听起来更年轻,大概三十岁出头,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长发挽起,眼神明亮而锐利。
像一把淬了火的剑。
看到我,她站起来,朝我伸出手。
“林先生,幸会。”
她的手很有力,不像一般女人的柔软。
我们坐下,她给我倒了杯茶。
“考虑得怎么样?”她开门见山。
“我想知道,你们的情报是哪来的?”我问出了心里最大的疑问。
苏晴笑了笑,端起茶杯。
“李东海的司机,上个月刚被他骂走,因为开车的时候颠了一下,让他腰疼了。”
我愣住了。
“还有,腾飞的HR总监王成,是我大学的师兄。他虽然不敢得罪李东海,但偶尔跟我这个师妹吐吐槽,还是会的。”
我彻底说不出话了。
原来,李东海身边,早就被渗透得像个筛子。
或者说,是他自己众叛亲离,把所有人都推到了对立面。
“李东海这个人,我研究了很久。”苏晴放下茶杯,目光投向窗外那栋大楼,“他有能力,有野心,但格局太小,而且生性多疑,为人刻薄。顺风顺水的时候,他可以是个好老板。一旦遇到危机,他会毫不犹豫地牺牲任何人,来保全他自己。”
“就像牺牲你一样。”她转过头,看着我。
“你的手术很成功,他的命保住了。但是,一个捐了肾的‘功臣’留在公司,对他来说,不是荣誉,是个麻烦。”
“他看到你,就会想起自己那段脆弱无助的日子。他需要时时刻刻捧着你,供着你,不然就会落个‘忘恩负义’的名声。他这种极度自负的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头上有个‘恩人’压着?”
“所以,把你一脚踢开,用钱堵住你的嘴,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既解决了麻烦,又显得自己‘仁至义尽’。”
苏晴的分析,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把我心里那些模糊的、愤怒的情绪,一层层剖析得清清楚楚。
我一直想不通的症结,被她一语道破。
不是我没用了。
是我太“有用”了,我的存在本身,就成了对他的讽刺。
“所以,你们想利用我,来对付他?”我问。
“不是利用。”苏晴纠正道,“是合作。我们需要你的大脑,你需要寰宇的平台。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和共同的目标。”
“什么目标?”
“让腾飞科技,从这个行业里消失。”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说出的话,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我看着她,这个女人,比我想象的更可怕。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竟然涌起一股兴奋。
与这样的人为伍,总好过跟李东海那种伪君子共事。
“合同呢?”我问。
苏晴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
我看都没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上了我的名字。
林风。
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腾飞科技的林风。
我是寰宇科技的林风。
李东海的,掘墓人。
入职寰宇的第一天,我就感受到了和腾飞完全不同的氛围。
没有那么多虚头巴脑的汇报和会议,一切都以效率和结果为导向。
苏晴直接把我带到了她的办公室。
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作战地图,上面是腾飞科技和寰宇科技在全国的市场份额分布。
红色的代表腾飞,蓝色的代表寰宇。
红色占据了半壁江山,尤其是在华南和华东地区,根深蒂固。
“这是我们目前的态势。”苏晴指着地图,“腾飞最大的优势,在于他们深耕多年的供应链体系,以及和几个大客户的长期绑定。尤其是‘盛华集团’。”
盛华集团。
这个名字我再熟悉不过了。
腾飞科技年收入的三分之一,都来自这个客户。
而我,就是盛华集团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
从前期的接触,到方案的制定,再到后期系统的维护,每一个环节,都是我亲手操办的。
盛华的老总,那个脾气古怪的张老头,只认我。
李东海当初为了拿下这个单子,陪着张老头钓了半个月的鱼,晒得跟个黑炭似的,都没能让张老头松口。
最后还是我,陪着张老头下了三天三夜的棋,聊了三天三夜的《三国》,才让他点了头。
他说:“小林,我不是信你老板,我是信你这个人。”
“我知道。”我看着地图上那个被重点标注出来的红色区域,“张总这个人,吃软不吃硬,最看重的是‘投缘’两个字。腾飞给他那套系统,表面上看起来不错,但有很多地方,是为了赶工期,留下了不少隐患。”
“比如?”苏晴的眼睛亮了。
“比如,他们的数据备份机制,用的是一套过时的方案,每到季度末,系统结算压力最大的时候,数据链有百分之五的概率会崩溃。我之前提过好几次升级方案,都被李东海以上市前要节约成本为由,给压下来了。”
“还有,系统的物流调度模块,有一个逻辑漏洞。一旦遇到极端天气,比如大范围的暴雨或者大雪,系统会优先保证利润最高的订单,但会牺牲掉一些中小订单的配送时效,导致违约。”
“这些问题,我都写在了项目备忘录里,但李东海根本没看。”
我说的这些,都是腾飞内部的核心机密。
是悬在盛华集团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苏晴听完,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笑了。
“林总监,欢迎你来寰宇。”她说,“你的办公室已经准备好了,你的团队,也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我的团队,一共五个人。
都是寰宇的技术骨干。
苏晴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针对腾飞的这套系统,设计一套全新的、更优的解决方案。
要求只有一个:在一个月内,拿出能让盛华集团心动的方案。
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对我来说,不是。
因为腾飞那套系统的所有优缺点,都刻在我的脑子里。
我不需要从零开始,我只需要在一片废墟上,重建一座更宏伟的宫殿。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几乎是以公司为家。
腰部的伤口,在长时间的伏案工作后,会隐隐作痛。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对面那栋腾飞的大楼。
疼痛,反而成了我最好的兴奋剂。
它提醒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把团队分成两组,一组负责攻克数据备份的难题,另一组负责重构物流调度算法。
我把自己关在会议室里,三天三夜,画出了新系统的整体架构图。
那张图,密密麻麻,每一个节点,每一个流程,都凝聚着我过去五年的心血,和这一个月来的恨意。
萧兰每天晚上都会给我送饭来。
她什么都不多问,只是把汤递给我,看着我喝完,然后默默地帮我收拾好。
有一次,她看着我眼里的血丝,心疼地说:“别太拼了,身体要紧。”
我摸了摸腰侧那个已经变成淡红色的疤痕。
“放心,我心里有数。”我说,“李东海拿走了我一个肾,我要让他用整个公司来还。”
一个月后,一套名为“诺亚方舟”的全新供应链管理系统方案,摆在了苏晴的办公桌上。
“诺-亚-方-舟。”苏晴念着这个名字,笑了,“寓意很好。在洪水来临之前,给客户一艘能活命的船。”
“洪水,什么时候来?”我问。
“快了。”苏晴看着窗外,“天气预报说,下周,华南地区有特大暴雨。”
我的心,也跟着窗外的乌云,开始翻滚。
暴雨如期而至。
而且比天气预报里的,来得更猛烈。
整个华南地区的物流,几乎陷入瘫痪。
我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实时数据。
腾飞科技的系统后台,一片红色的警报。
大量的中小订单配送延误,客户投诉电话被打爆。
而盛华集团的系统,虽然也受到了影响,但由于他们体量巨大,是最高优先级的客户,所以暂时还没出大问题。
李东海,现在一定在庆幸自己的“明智”决策。
但他不知道,这只是前菜。
真正的主菜,是数据。
季度末,暴雨,物流瘫痪。
所有压力都集中到了数据结算中心。
我死死地盯着时间。
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
我仿佛能听到腾飞科技服务器机房里,那些机器绝望的轰鸣。
时间跳到零点。
屏幕上,一个我预设的监控窗口,瞬间变成了刺眼的红色。
“崩了。”我轻声说。
我团队里一个叫小李的技术员,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老大!崩了!腾飞给盛华集团的数据库,真的崩了!”
整个办公室,一片欢呼。
我却异常冷静。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盛华集团张总的私人电话。
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张总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怒火。
“张总,是我,林风。”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小林?你……你不是在养病吗?我听说……你从腾飞离职了?”
“是的,张总。”我说,“我现在在寰宇科技。”
“寰宇?”张总的语气变得警惕起来,“你半夜三更打电话给我,想干嘛?看我笑话?”
“不想看您笑话,是想帮您。”
我把我们准备好的“诺亚方舟”计划,言简意赅地跟他讲了一遍。
包括我们如何预判到这次系统崩溃,以及我们准备好的,能在二十四小时内,无缝切换的备用系统。
张总在电话那头,呼吸声越来越重。
“小林,你说的……都是真的?”
“张总,我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说,“我什么时候跟您说过假话?”
“李东海那个王八蛋!”张总在电话里咆哮起来,“我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他一个都不接!公司现在乱成一锅粥,损失至少上千万!”
“张总,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我平静地说,“我的团队,已经带着设备和方案,在您公司楼下了。只要您一句话,我们立刻上去。”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我能想象到他内心的挣扎。
临阵换将,是商场大忌。
但现在,他的主将已经把他扔在了火山口上。
“好。”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但无比坚定,“让他们上来。”
我挂了电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对团队说:“兄弟们,准备打仗了。”
那一夜,寰宇科技的灯,亮到了天明。
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
盛华集团的系统,恢复了正常。
用的是寰宇科技的“诺亚方舟”。
消息像一颗炸弹,瞬间引爆了整个行业。
腾飞科技的股价,开盘就跌停了。
李东海,终于给我回了电话。
他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
“林风!是你干的!”
“李董,好久不见。”我坐在苏晴的办公室里,喝着她亲手泡的咖啡,看着窗外腾飞那栋摇摇欲坠的大楼,“别来无恙啊?”
“你这个白眼狼!我待你不薄!你竟然背叛我!”他在电话里嘶吼。
我笑了。
“待我不薄?李董,你是指用五十万买断我的肾,再把我像垃圾一样扔掉吗?”
“你……”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
“我告诉你,这只是个开始。”我一字一句地说,“你从我这里拿走的,我会让你加倍还回来。”
我挂了电话。
苏晴朝我举了举杯。
“干得漂亮。”
“还没完。”我说。
盛华集团的倒戈,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我要拆掉腾飞科技的根基。
那就是,人。
我在腾飞五年,带出了一个核心技术团队。
那个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亲手挑选,亲手培养的。
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就超越了普通的上下级。
我们是兄弟。
李东海把我开除后,为了安抚军心,给他们都升了职,加了薪。
但他不知道,人心不是靠钱就能收买的。
我约了团队的负责人,老王,在一家大排档见面。
还是我们以前经常聚会的地方。
老王来了,一个人,看起来很憔悴。
我们没说废话,先吹了一瓶啤酒。
“疯子,你……真够狠的。”老王放下酒瓶,看着我。
“是李东海先不仁的。”我说。
“我知道。”老王叹了口气,“你走之后,公司就变味了。李东海现在跟疯狗一样,见谁咬谁。项目出了事,他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们头上,说我们是你的人,故意搞破坏。”
我心里一沉。
“他对你们下手了?”
“那倒没有,他还不敢。毕竟,整个公司的技术都靠我们撑着。”老王苦笑一声,“但是,兄弟们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你为了他,命都快搭上了,他转眼就把你给卖了。我们这些人,在他眼里,又算个什么东西?”
我给他又倒满一杯酒。
“老王,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来寰宇吧,带着兄弟们,都过来。”
我把寰宇的条件,跟他说了。
职位,薪水,期权,都比腾飞高出一大截。
最重要的是,我向他保证。
“在这里,我们只看本事,不看关系。我们是干事业的,不是给谁当家奴的。”
老王看着我,眼睛里有光。
他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酒。
“疯子,我他妈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不过,我有个条件。”他说。
“你说。”
“我们过去,不是给你打工。我们是合伙人。”
我笑了。
“当然。”我伸出手,“我们永远是合伙人。”
一周后。
腾飞科技核心技术团队,二十三个人,集体辞职。
第二天,他们出现在了寰宇科技的办公室里。
这个消息,对腾飞来说,是比失去盛华集团更致命的打击。
一个科技公司,没有了核心技术团队,就等于被抽掉了脊梁骨。
腾飞的股价,连续三个跌停。
李东海,彻底疯了。
他开始在业内疯狂地散播我的谣言。
说我偷了公司的核心机密,说我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说我人品败坏。
他还向法院提起了诉讼,告我侵犯商业秘密。
但,他没有证据。
因为“诺亚方舟”的核心代码,和我当初在腾飞写的,完全不一样。
思想是我的,但实现方式,是全新的。
这场官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会输。
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恶心我,拖慢寰宇的脚步。
苏晴问我:“需要公司出面吗?”
我摇了摇头。
“这是我跟他的私人恩怨,我自己解决。”
我没有在媒体上回应,也没有请律师发声明。
我只做了一件事。
我把我当初捐肾的全部医疗记录,以及李东海老婆给我发的那些情真意切的感谢短信,匿名发给了几家最喜欢挖内幕的财经媒体。
我没有添油加醋,只是陈述了事实。
一个员工,为老板捐献了一个肾脏。
三个月后,这个员工被公司开除了。
就这么简单。
舆论,瞬间爆炸。
《恩将仇报:科技新贵与他的“功臣”员工》
《一个肾的代价:揭秘腾飞科技背后的冷血资本》
……
各种耸人听闻的标题,在网络上疯传。
腾飞科技的公关部门,焦头烂额,但无论他们怎么删帖,怎么洗白,都压不住汹涌的民意。
李东海的个人形象,彻底崩塌。
从一个白手起家的励志偶像,变成了一个冷血无情、背信弃义的恶棍。
公司的股价,一泻千里。
董事会,也开始向他施压。
我坐在办公室里,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我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
我本不想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但李东海,一步步把我逼上了梁山。
最后的决战,在一个行业峰会上。
我和李东海,狭路相逢。
他瘦了,也老了,头发白了一半,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他穿着昂贵的西装,但看起来,像一件租来的戏服。
而我,站在苏晴身边,代表着寰宇,代表着这个行业冉冉升起的新星。
他走到我面前,离我很近。
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昂贵的古龙水,和混杂在其中,无法掩饰的颓败气息。
“你很得意?”他压低声音说,像一条毒蛇。
“我只是拿回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平静地看着他。
“属于你的?腾飞是我一手创办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没有我,没有老王他们,你的腾飞,就是个空壳子。”我说,“李东海,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你从来没把任何人当成伙伴,你只把我们当成工具。工具用旧了,用坏了,你就想扔掉。但你忘了,工具,也是会伤人的。”
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围的人,都装作没看见,但耳朵都竖了起来。
“哦,对了。”我靠近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的那个肾,在你身体里,还习惯吗?”
“替我好好爱护它。毕竟,它比你这个人,要金贵得多。”
我看到他的身体,猛地一颤。
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
是的,恐惧。
他怕了。
他怕我,也怕他自己身体里那不属于他的东西。
它会时时刻刻提醒他,他是如何靠着别人的牺牲活下来的,又是如何亲手毁掉了自己的一切。
我没再理他,转身走开。
那场峰会,成了寰宇科技的加冕礼。
我们发布了“诺亚方舟”版本,宣布和多家行业巨头达成战略合作。
而李东海,在会场的一个角落里,像个被遗忘的幽灵。
峰会结束后的第二天。
腾飞科技发布公告:董事长李东海,因“个人健康原因”,辞去公司一切职务。
一个时代,结束了。
我站在寰宇科技大厦的落地窗前,看着对面那栋楼。
腾飞的logo,正在被工人们一点点拆下来。
一切都尘埃落定。
苏晴走过来,递给我一杯香槟。
“结束了。”她说。
“是啊,结束了。”我接过酒杯。
我们碰了一下杯,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她问。
“回家,陪老婆孩子。”我说,“我欠她们的,太多了。”
苏晴笑了。
“批准了。给你放一个月长假。”
“谢谢苏总。”
“叫我苏晴。”
我看着她,这个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的女人。
“苏晴,我一直想问你,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我?仅仅因为我了解腾飞?”
苏晴沉默了一会儿,也看向窗外。
“我父亲,也是因为等不到肾源去世的。”她轻声说,“所以我知道,一个愿意为你捐献器官的人,是拿命在跟你交朋友。”
“而对朋友下手的人,不配有未来。”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原来,所有的相遇,都不是偶然。
晚上,我回了家。
萧兰做了我最爱吃的红烧肉,儿子用歪歪扭扭的字,给我画了一张画。
画上,是一个超人。
超人的胸口,没有S,而是一颗红心。
儿子说:“爸爸,你就是我的超人。”
我把他抱起来,亲了又亲。
那一刻,我感觉腰上的伤口,一点都不疼了。
那个疤痕,不再是耻辱的印记。
它是我的一部分。
它提醒我,我曾经多么愚蠢,也见证了我如何重新站起来。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谁的救世主。
能救你的,永远只有你自己。
至于那个肾……
就当是,我喂了狗吧。
毕竟,狗有时候,还知道冲你摇摇尾巴。
而有些人,连狗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