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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婚礼前,我被拉进树林折磨一天一夜,却听父兄_倩倩可以嫁徐家了婚礼前,我被拉进树林折磨一天一夜,却听父兄:倩倩可以嫁徐家了第一章林家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沸腾的喜悦,这股热浪的中心,是我的妹妹,林倩倩。她要嫁人了,嫁给城中富庶的徐家独子,徐子墨。这个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我们这个普通的工薪…
婚礼前,我被拉进树林折磨一天一夜,却听父兄_倩倩可以嫁徐家了

婚礼前,我被拉进树林折磨一天一夜,却听父兄:倩倩可以嫁徐家了

第一章

林家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沸腾的喜悦,这股热浪的中心,是我的妹妹,林倩倩。

她要嫁人了,嫁给城中富庶的徐家独子,徐子墨。

这个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我们这个普通的工薪家庭里,激起了经久不息的涟漪。

父亲林国栋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逢人便说:“我们家倩倩有福气,从小我就看出来了。”

哥哥林涛也一改往日的懒散,忙前忙后,嘴里念叨的都是:“等倩倩嫁过去,咱们家也算是和徐家攀上关系了,以后我的生意……”

母亲张兰则是喜忧参半,一边为倩倩的婚事打包着嫁妆,一边偷偷拉着我的手,眼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而我,林晚,作为这个家里的长姐,似乎是这片喜庆海洋中唯一的一座孤岛。

我为妹妹高兴,真心实意。倩倩从小就是家里的宝,长得漂亮,嘴又甜,能嫁得如意郎君,我自然替她开心。

只是,这份喜悦之下,压着一层厚厚的、让我喘不过气的责任。

“晚晚,你这个月的工资发了吧?”晚饭时,父亲照例开了口,他的视线没有落在我身上,而是盯着电视里的财经新闻,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我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推到桌子中央。里面是五千块,我这个月全部的工资,我只给自己留了三百块作为通勤和午饭的费用。

“嗯。”我低声应道。

哥哥林涛立刻把信封拿了过去,抽出钱数了数,满意地咂了咂嘴:“爸,这钱我先拿着,倩倩的嫁妆还差几样像样的电器,我明天就去商场看看。”

父亲“嗯”了一声,算是批准了。

从我工作开始,每个月的工资上交,已经成了家里雷打不动的规矩。父亲说,女儿家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家里给你吃给你住,存下的钱以后都是给你当嫁妆的。

可如今,倩倩要出嫁了,我的“嫁妆”,似乎都成了她的。

“晚晚,你那件新买的大衣,倩倩穿着也挺好看的,就当是姐姐送她的新婚礼物吧。”饭后,林涛靠在沙发上,剔着牙,对我说道。

那件大衣,是我用去年攒了三个月的加班费买的,就穿过一次。

我心里一紧,嘴上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秋天的落叶。

倩倩从房间里跑出来,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声音甜得像蜜糖:“谢谢姐姐!我就知道姐姐对我最好了!”

看着她不谙世事的笑脸,我又能说什么呢?

母亲在厨房洗碗,水声哗哗作响,她似乎想用这声音,隔绝掉客厅里的一切。

夜深了,我躺在自己那张吱呀作响的小床上,翻来覆去。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映得天花板忽明忽暗。

这个家,就像一艘船,倩倩的婚事是风,将它吹向一个看似光明的未来。而我,就是那个被要求不断填补船身漏洞的木板,我的付出,被视作理所当然。

我不是没有过怨言,但每次话到嘴边,都会被父亲的一句话堵回去:“你是姐姐,让着妹妹不是应该的吗?”

是啊,我是姐姐。这个身份,像一道无形的枷锁,从我出生的那天起,就牢牢地套在了我的身上。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的画面。

邻居家分了糖果,我有两颗,倩倩有一颗。她哭了,父亲便拿走我的一颗给了她,对我说:“你是姐姐,要懂得分享。”

学校组织春游,家里只够一个人的费用。母亲为难地看着我们,父亲一锤定音:“让倩倩去吧,晚晚大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后来,我考上了重点大学,倩倩只考了个普通专科。父亲却摆了酒席庆祝,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倩倩这样就很好,以后嫁个好人家比什么都强。”

而我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大部分是我靠着奖学金和兼职挣来的。父亲总说家里困难,要先紧着倩倩。

桩桩件件,像是刻刀,在我心上刻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迹。我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痕迹会慢慢淡去,但此刻,它们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隐隐作痛。

或许,我早就该明白,在这个家里,我和倩倩,从一开始就被摆在了不同的位置上。她是需要被精心呵护的珍宝,而我,是守护珍宝的、可以随时牺牲的卫士。

第二天,我下班回家,发现家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父亲和哥哥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客厅里烟雾缭绕,呛得人眼睛疼。

母亲坐在一旁,眼圈红红的,不停地搓着手。

倩倩不在家,听母亲说,是被徐子墨接出去吃饭了。

“出什么事了?”我放下包,轻声问道。

没人回答我。

许久,父亲才将烟头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抬起头,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晚晚,”他开口,声音沙哑,“徐家那边,提了一个要求。”

第二章

我的心,莫名地沉了一下。

能让父亲和哥哥露出这种表情,想必不是什么简单的要求。

“什么要求?”我问。

林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说:“简直是莫名其妙!徐子墨他妈,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什么‘大师’,说倩倩的命格,需要有至亲之人为她‘挡一挡’,婚后才能一帆风顺,子孙满堂。”

我听得云里雾里:“挡一ang?怎么挡?”

父亲接过话头,他的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直视我:“那位‘大师’说,需要在婚礼前三天,找一个和倩倩血缘最近的未婚姐妹,去城外的西山,在山里的一间老木屋里,待上一天一夜。不能带食物,只能喝水,算是……算是替倩倩经受一场考验,把所有不好的东西都挡在山里。”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去山里待一天一夜,不吃东西……这听起来,荒唐得像个笑话。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懂什么!”林涛猛地站起来,冲我吼道,“徐家是什么人家?他们信这个!徐子墨他妈说了,这是唯一的条件,办不到,这婚就结不成!”

结不成婚?

这四个字像炸雷一样,在父亲和哥哥的头顶响起。

父亲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喃喃道:“不行,绝对不行……这门亲事要是黄了,我们林家的脸往哪儿搁?涛子的生意怎么办?”

我看着他们,只觉得一阵荒谬。他们关心的,从来都不是这件事本身有多离谱,而是这门亲事能不能成,他们能从中得到多少好处。

我的目光转向母亲,希望她能说句公道话。

母亲对上我的视线,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晚晚,要不……就委屈你了?”

委屈我了。

又是这句。

我浑身冰冷,像是坠入了深冬的冰窟。

“为什么是我?”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家里和倩倩血缘最近的未婚姐妹,不就只有我一个吗?”

这句话,我说得又轻又慢,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也像是在质问。

林涛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避开我的眼睛,强行辩解道:“你身体不是一直比倩倩好吗?这种事,当然是身体好的去。再说了,你是姐姐,为妹妹做点牺牲,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天经地义。

又是这个词。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原来,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给妹妹的幸福铺路,哪怕这条路,是用我的委屈和牺牲铺成的。

父亲见我沉默,语气缓和了一些,开始打感情牌:“晚晚,爸知道这事委屈你了。可你想想,倩倩嫁得好了,我们全家都跟着沾光。以后你和涛子,不管做什么,有徐家在背后撑腰,不都好办得多吗?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吗?”

为了我好?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看着父亲那张写满“顾全大局”的脸,看着哥哥那副理所当然的嘴脸,再看看母亲那懦弱又愧疚的表情,心中最后一点温情,也在这冰冷的算计中,消磨殆尽。

我没有再争辩,也没有再质问。

因为我知道,没有用。

在这个家里,我的意愿,从来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好。”我轻轻地说出一个字。

这个字,抽干了我全身的力气。

父亲和哥哥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脸上立刻重新堆满了笑容。

“我就知道我们家晚晚最懂事了!”林涛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一个趔趄。

父亲也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一家人,就是要齐心协力。”

他们开始兴高采烈地讨论起倩倩婚礼的细节,仿佛刚才那场逼迫根本没有发生过。

只有母亲,走过来,悄悄往我手里塞了一个热乎乎的煮鸡蛋,低声说:“晚上……饿了就吃了它。”

我握着那个鸡蛋,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微弱暖意,眼眶一热。

这是她唯一能为我做的了。

我没有哭,只是把头转向窗外。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我知道,从我答应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就已经彻底碎了。

第三章

出发去西山的前一天,倩倩特意从外面赶了回来。

她给我买了一件新裙子,淡黄色的,很漂亮。

“姐,你试试看合不合身。”她把裙子递给我,脸上是纯粹的、不含杂质的笑容,“这是子墨陪我一起挑的,他说你穿这个颜色肯定好看。”

我接过裙子,布料柔软,带着阳光的味道。

“姐,委屈你了。”倩倩拉着我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愧疚,“我也跟子墨妈妈说了,这太迷信了,可她……她就是听不进去。你放心,等我嫁过去,一定好好孝顺爸妈,也会帮你留意好人家的。”

她以为,我只是去山里“住”一天。

她不知道这件事背后,是整个家庭对我意愿的无视和绑架。或者说,她知道,但她选择性地忽略了那些让她不舒服的部分。

她是被保护得太好的那一个,从小到大,所有风雨都被挡在了她的世界之外。而我,就是那个为她遮风挡雨的人。

我看着她天真的脸,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我没有试穿那条裙子,只是把它叠好,放在了床头。

“倩倩,你只要过得幸福就好了。”我说。

这是真心话。我对倩倩,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复杂的、类似于对命运的无奈。我们是藤蔓上结出的两颗果实,一颗被阳光眷顾,一颗,则长在了阴影里。

出发那天,是个阴天。

父亲和哥哥开车送我到西山脚下。

西山很偏僻,是一座尚未被完全开发的野山。车子只能开到山脚的土路尽头,再往里,就要靠步行。

“就从这条小路上去,走大概一个小时,就能看到那个木屋了。”林涛指着一条被杂草掩盖得几乎看不见的小径,对我嘱咐道,“记住,除了水,什么都不能吃。明天这个时候,我们来接你。”

父亲递给我一个大水壶,还有一个老式的诺基亚手机,说:“这里信号不好,这个手机待机时间长,万一有急事,就往山顶高处走走,说不定能打通电话。”

他的语气里,没有半分关心,只有公事公办的冷漠。仿佛我不是他的女儿,只是去执行一项任务的工具。

我接过水壶和手机,点了点头。

“去吧。”父亲挥了挥手,像是驱赶一只碍眼的苍蝇。

我转过身,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踏上了那条通往未知的小路。

山路崎岖,布满了碎石和枯枝,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两旁的树木高大而茂密,遮天蔽日,阳光被切割成零碎的光斑,投在潮湿的地面上。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腐叶的味道,四周安静得只听得见我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声。

走了不知道多久,我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那间传说中的木屋,终于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它比我想象的还要破败,孤零零地立在一片空地上。木头墙壁已经发黑,屋顶上长满了青苔,一扇窗户的玻璃碎了,用一块破旧的木板钉着。

我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积满灰尘的木床,和一张缺了腿的桌子。角落里,结着厚厚的蜘蛛网。

这里,就是我接下来一天一夜的“栖身之所”。

我把水壶放在桌上,找了个还算干净的角落坐下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孤独和恐惧,像潮水一样,慢慢将我淹没。

我拿出那个老式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无服务”。

我彻底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山里的夜晚,来得特别早。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吞噬了最后一点光亮。

气温骤降,我只穿了一件薄外套,冷得瑟瑟发抖。

山风从破碎的窗户里灌进来,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鬼魅的哭泣。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我不敢睡觉,只能抱着膝盖,睁大眼睛,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饥饿感,也开始一阵阵地袭来。我的胃里空空如也,像是有一只手在里面不断地抓挠。

我拧开水壶,喝了一大口水。冰冷的水滑过喉咙,暂时压下了饥饿感,却让身体感觉更冷了。

就在这无边的寒冷、饥饿和恐惧中,我的脑子,却前所未有地清醒。

我想起了很多事。

我想起我为了给林涛凑钱做生意,把我准备考研的积蓄都拿了出来,他却在生意失败后,连一句谢谢都没对我说过。

我想起父亲为了给倩倩买一架昂贵的钢琴,卖掉了母亲陪嫁的金镯子,母亲为此偷偷哭了好几天。

我想起我自己,从小到大,似乎一直在为这个家付出,却从未得到过真正的认可和关爱。我像一头被设定好程序的黄牛,只知埋头耕地,而我的家人,则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劳动成果。

他们用“亲情”和“责任”给我编织了一个美丽的牢笼,而我,一直被困在其中,无法挣脱。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付出得足够多,总有一天,他们会看到我的好,会真正地疼爱我。

但现在,我明白了。

我错了。

在他们眼里,我的付出,是理所当然的。我的牺牲,是天经地义的。

我不是他们的家人,我只是他们用来换取利益的工具。

这个认知,像一把锋利的刀,刺进我的心脏,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但同时,也让我彻底清醒了过来。

夜,越来越深。

我靠在墙角,身体已经冻得有些麻木。意识,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木屋外面,隐约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第四章

我的精神猛地一振,睡意全无。

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来?是山里的猎人吗?还是……

我立刻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声音越来越近,是两个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听出来了。

是父亲和哥哥!

他们怎么会来这里?是担心我,特意来看看我的吗?

一丝微弱的希望,在我心中悄然升起。

我悄悄地挪到那扇破了洞的窗户边,透过木板的缝隙,向外望去。

月光下,我清楚地看到父亲和林涛的身影。他们没有靠近木屋,而是站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正在抽烟。

火星在黑暗中一明一暗,映着他们模糊的脸。

“爸,你说她……不会有事吧?”是林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确定。

“能有什么事?”父亲的声音很冷硬,带着一丝不耐烦,“不就是饿一天冻一天吗?死不了人。她从小就皮实,这点苦算什么。”

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原来,他们不是来关心我的,只是来“确认”我还在不在这里,任务还在不在继续。

“也是。”林涛似乎被说服了,他吸了口烟,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语气变得轻快起来,“不过话说回来,只要过了今晚,明天倩倩的事就彻底稳了。我今天跟徐子墨通了电话,他说明天就带倩倩去挑婚纱,还说等他们结了婚,就给我投一笔钱,让我把公司重新开起来。”

父亲发出一声满意的哼声:“这还差不多。我们家倩倩,就值这个价。为了这门婚事,我们家也算是付出了代价的。”

付出了代价……

我躲在窗后,浑身都在发抖。

原来,我所承受的这一切,在他们口中,只是一个轻飘飘的“代价”。

一个可以用来交换利益的、可以被量化的筹码。

“就是委屈了林晚那丫头。”林涛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等事成之后,给她买个新手机,就算补偿她了。”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父亲打断了他,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这是她作为姐姐该做的。没有我们林家,哪有她今天?她为这个家做点贡献,是她的本分。”

“爸你说的对。”林涛立刻附和道。

然后,我听到了那句,让我永生难忘的话。

那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脏,将我最后一丝幻想,击得粉碎。

只听林涛带着一丝得意和憧憬,对父亲说:“爸,你说得太对了。只要林晚在这里熬过这一天一夜,倩倩就可以风风光光地嫁进徐家了!到时候,我们家的好日子就真的来了!”

父亲低沉地“嗯”了一声,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

“倩倩可以嫁徐家了……”

“倩倩可以嫁徐家了……”

这句话,在我的脑海里,反复地回响,轰鸣。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一点点地滑落,最终瘫坐在地上。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我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流着泪,任由那冰冷的液体划过脸颊,滴落在尘埃里。

原来,我这一天一夜的煎熬,我所忍受的饥饿、寒冷和恐惧,在他们看来,只是为了给倩倩的婚事铺平道路。

我不是他们的女儿,不是他们的妹妹。

我只是一个……可以被牺牲的祭品。

窗外,他们的对话还在继续,但我已经听不清了。我的耳朵里,只剩下那句“倩倩可以嫁徐家了”在不断地回荡。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消失了。

他们走了。

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除了我心中那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我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身体的寒冷,早已被心里的寒冷所取代。

我终于明白,这么多年来,我所谓的“家”,不过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们从来没有爱过我。

他们爱的,只是那个听话的、懂事的、可以为他们无私付出的工具人林晚。

一旦我失去了利用价值,或者说,当我的价值被榨干之后,我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抛弃。

夜,依旧漫长。

但我的心,却在这一刻,彻底死了。

也或者说,是重生了。

从前的那个林晚,那个对家人抱有幻想、渴望得到他们关爱的林晚,已经死在了这个寒冷的、被抛弃的夜晚。

活下来的,是一个全新的、只为自己而活的林晚。

我擦干眼泪,从地上慢慢地站了起来。

我走到那张破桌子前,拿起那个装满了水的大水壶,拧开盖子,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冰冷的水,刺激着我的肠胃,也刺激着我的神经。

让我无比地清醒。

天,快亮了。

而我的报复,也才刚刚开始。

第五章

第二天,当太阳的光芒穿透晨雾,洒进这间破败的木屋时,我感觉自己仿佛活了过来。

一夜的折磨,并没有将我击垮。相反,那场冰冷的对话,像一剂强心针,让我从长久以来的自我麻痹中,彻底清醒。

我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虚弱地等待救援。

我用剩下的水,简单地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衣服。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但眼神异常明亮的脸。

那是一种破釜沉舟后的平静,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临近中午的时候,父亲和林涛的车,准时出现在了山脚下。

看到我从山路里走出来,林涛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他大概以为,我会是一副狼狈不堪、需要人搀扶的模样。

但我只是平静地朝他们走去,步履虽然有些虚浮,但腰背挺得笔直。

“看吧,我就说她没事。”父亲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语气平淡,仿佛我只是出去散了个步回来。

林涛迎了上来,脸上挤出一个虚伪的笑容:“晚晚,辛苦了。快上车吧,妈在家给你炖了鸡汤,好好补补。”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上了车。

车里,他们兴奋地讨论着倩倩婚礼的筹备进度,讨论着徐家又送来了什么贵重的聘礼,讨论着婚礼当天会有哪些大人物出席。

我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一言不发。

他们没有注意到我的沉默,或者说,他们根本不在意。在他们看来,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我这个“工具”的使命已经结束,可以暂时被搁置在一旁了。

回到家,母亲端着一碗热气腾的鸡汤迎了上来,眼圈红肿,显然是哭过。

“晚晚,快喝了暖暖身子。”她把碗塞到我手里,声音哽咽,“是妈对不起你……”

我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她是这个家里唯一对我尚存一丝温情的人,但她的懦弱,也同样是助长父亲和哥哥气焰的帮凶。

我没有喝那碗鸡汤,只是把它放在了桌上。

“我累了,想回房休息一下。”我轻声说。

所有人都愣住了。

换作以前,我一定会感激涕零地喝下鸡汤,然后对他们的“关心”表示感谢。

但现在,我不想再伪装了。

父亲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对我的态度很不满。

“怎么,在山里待了一天,还耍上脾气了?”他冷哼一声。

我没有理他,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门外,传来父亲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你看她这是什么态度!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林涛则在旁边劝道:“爸,算了,她可能就是累了。别跟她计较,明天就是倩倩的大喜日子,别为了这点小事生气。”

我靠在门后,听着他们的对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们永远都不会明白,我改变的,不是脾气,而是心。

我在房间里,睡了一个昏天黑地的下午。

醒来时,已经是傍晚。

我打开衣柜,那条倩倩送我的淡黄色新裙子,静静地躺在里面。

我把它拿了出来,换上。

裙子很合身,衬得我苍白的脸色,有了一丝生气。

然后,我拿出那个被我藏起来的、母亲偷偷塞给我的煮鸡蛋。我剥开蛋壳,小口小口地,把那个已经凉透了的鸡蛋,吃了下去。

这是我近三十个小时以来,吃的第一口食物。

胃里,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晚上,倩倩回来了。

她穿着一身漂亮的礼服,脸上是幸福而娇羞的红晕。徐子墨陪她去试了明天婚礼要穿的婚纱。

“姐,你看我这件婚纱好看吗?”她举着手机,给我看照片。

照片上,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得像个公主。

“好看。”我由衷地赞美道。

“姐,你明天一定要当我的伴娘。”她拉着我的手,撒娇道,“你是我唯一的姐姐,这个位置,只能是你。”

我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好。”

她开心地抱住了我:“我就知道姐姐最疼我了!”

那一晚,林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父亲和林涛陪着未来的亲家——徐子墨的父母吃饭,席间觥筹交错,笑语不断。

倩倩依偎在徐子墨身边,小鸟依人。

母亲则在厨房和客厅之间,忙碌地穿梭。

所有人都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之中。

而我,就像一个局外人,冷静地看着这一切。

我知道,这场盛大的狂欢,很快就要迎来它的落幕。

而我,将是那个亲手拉下帷幕的人。

第六章

婚礼当天,天朗气清。

我起了个大早,作为伴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帮忙。

我帮倩倩化好妆,换上那件缀满了蕾丝和珍珠的婚纱。镜子里的她,美得不可方物。

“姐,我好紧张。”倩倩握着我的手,手心里全是汗。

“别怕,有我呢。”我帮她整理了一下头纱,轻声安慰道。

迎亲的车队,很快就到了楼下。

在一片喧闹和祝福声中,林涛背着倩倩下了楼,将她送上了徐家的婚车。

父亲和母亲跟在后面,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骄傲和喜悦。

我作为伴娘,坐上了另一辆车。

婚礼的举办地,是本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宴会厅里,布置得如同童话中的宫殿,水晶吊灯璀璨夺目,鲜花和气球点缀其间,处处都彰显着徐家的财力与品味。

宾客们陆续到场,个个衣着光鲜,谈笑风生。

我站在角落里,看着父亲和林涛像两只花蝴蝶一样,穿梭在人群中,满面红光地和那些他们平日里根本接触不到的大人物们,攀谈、敬酒。

他们的腰,弯得比任何时候都要低。

他们的笑,也比任何时候都要谄媚。

我静静地看着,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婚礼仪式,很快就要开始了。

我陪着倩倩,在休息室里做最后的准备。

“姐,我的捧花呢?”倩倩忽然有些焦急地问道。

我这才发现,刚才一忙,把捧花忘在了化妆台上。

“你别急,我这就去拿。”我安抚了她一句,转身走出了休息室。

穿过长长的走廊,我正要拐进化妆间,却听到里面传来了父亲和林涛的对话声。

我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爸,今天来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啊!”林涛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刚才我还跟宏达集团的王总聊了几句,他说明天可以去他公司谈谈合作的事!”

“那是自然。”父亲的声音里,是满满的得意,“你妹妹嫁得好,我们全家都跟着沾光。以后,你就要学着点,多跟这些人打交道,别再像以前那样,没点出息。”

“知道了,爸。”林涛嘿嘿地笑着,“说起来,这次还真得多亏了林晚。要不是她去山里那么一遭,让徐家那老太太安了心,这婚事还真不一定能成呢。”

父亲冷哼一声:“那是她应该做的!我们养了她这么多年,她也该为家里做点贡献了。再说了,我们也没亏待她,等婚礼结束,给她包个大红包,这事就算过去了。”

“对对对,爸说的是。”

我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

心,早已麻木,不起一丝涟漪。

我只是觉得可笑。

他们直到现在,还以为用一个红包,就能抹平他们给我带来的伤害。

他们永远都不会懂,有些东西,是金钱无法衡量的。

比如,尊严。

比如,亲情。

我没有再听下去,转身,走回了休息室。

“捧花呢?”倩倩见我空手而归,疑惑地问道。

“在那边,我们一起过去拿吧。”我微笑着说。

我挽着倩倩的手,带她走到了化妆间的门口。

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倩倩的脸色,一点点地变了。从最初的疑惑,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姐……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她转过头,看着我,声音颤抖,眼里噙满了泪水。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用平静的目光,回望着她。

我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哇”的一声,倩倩捂着嘴,哭了出来。

化妆间里的父兄,听到了动静,立刻冲了出来。

看到我们姐妹俩的样子,他们顿时慌了神。

“倩倩,你……你怎么在这里?”父亲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姐姐!”倩倩指着他们,哭着质问道,“那可是西山!你们怎么能让姐姐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待一天一夜!你们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林涛的脸色也很难看,他强行辩解道:“我们那不是没办法吗!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能顺利嫁进徐家!”

“我不需要!”倩倩哭着喊道,“我宁愿不嫁,也不要用姐姐的牺牲,来换我的幸福!”

她的哭喊声,引来了走廊上的一些宾客和工作人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们身上。

父亲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压低声音,对我怒吼道:“林晚!你到底想干什么!今天是你妹妹大喜的日子,你非要在这里闹,是吗?”

我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第一次,没有感到害怕。

我只是平静地说:“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不想再撒谎了。”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们,扶着几近崩溃的倩倩,向宴会厅走去。

我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场。

第七章

婚礼进行曲,在庄严而浪漫的氛围中响起。

所有宾客都已就座,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宴会厅的入口。

按照流程,此时应该是我和倩倩,挽着父亲的手,一起走上红毯。

但此刻,父亲和林涛正一脸铁青地跟在我们身后,试图劝说倩倩。

“倩倩,算爸求你了,别闹了行吗?客人都看着呢!”

“是啊,倩倩,有什么事,等婚礼结束了我们回家再说,别让徐家看笑话!”

倩倩却只是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她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自己幸福的婚姻,是建立在亲姐姐的痛苦之上。她的善良,让她无法心安理得地走上这条红毯。

而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一幕。

看到这看似美满的姻缘背后,隐藏着怎样的不堪和算计。

新郎徐子墨,和他的父母,早已等在了舞台上。

看到入口处的骚动,徐子墨的脸上,露出了焦急和困惑的神情。

他的母亲,徐夫人,则微微蹙起了眉头,显然对这突发的状况,感到不满。

最终,在司仪的再三催促下,父亲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拉着还在抽泣的倩倩,走上了红毯。

我跟在他们身后,面无表情。

红毯两旁的宾客,开始窃窃私语。

“新娘怎么哭了?”

“是啊,大喜的日子,怎么哭成这样?”

“你看她姐姐,脸色也不太好,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这些议论声,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父亲和林涛的身上。他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好不容易走到了舞台上,父亲将倩倩的手,交给了徐子墨。

徐子墨担忧地看着倩倩:“倩倩,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倩倩摇了摇头,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司仪显然也是经验丰富,立刻打圆场道:“看来我们的新娘,是太激动了。这是幸福的泪水啊!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祝福这对新人!”

台下,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气氛已经不对劲了。

接下来,是双方家长致辞的环节。

徐子墨的父亲,简单而得体地讲了几句祝福的话。

轮到我父亲上台时,他清了清嗓子,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开始念叨那些早已准备好的、歌颂女儿、感谢亲家的客套话。

他讲得磕磕巴巴,眼神不时地往我这边瞟,显然是心虚到了极点。

就在父亲的致辞,即将在一片尴尬的气氛中结束时,我忽然开口了。

“爸,你说完了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看向我。

父亲也僵在了台上,愕然地看着我。

司仪反应很快,立刻想来接话:“看来我们的伴娘,也就是新娘的姐姐,也有话想对新人说。”

他把另一个麦克风,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接了过来,走到舞台中央,站在了聚光灯下。

我看着台下数百双好奇、探究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大家好,我是新娘林倩倩的姐姐,林晚。”

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今天,是我妹妹大喜的日子,我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同时,我也想借这个机会,感谢我的家人,特别是我的父亲和哥哥。”

我转过头,看向脸色煞白的父亲和林涛。

“谢谢你们,让我明白了,作为姐姐,应该为妹妹的幸福,付出一切。”

台下,开始有人交头接耳。大家似乎都觉得,这只是一段感人肺腑的姐妹情深告白。

就连徐夫人,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就在三天前,为了让我妹妹的这桩婚事能够‘一帆风顺’,我的父亲和哥哥,亲自把我送到了城外的西山上。”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父亲和林涛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他们让我,在山里一间破旧的木屋里,一个人,不带任何食物,只靠一壶水,待上一天一夜。”

我的声音,依旧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他们说,这是为了给我妹妹‘挡灾’,是徐家一位‘大师’的要求。只有我承受了这份苦难,我妹妹的婚姻,才能美满幸福。”

我看向徐夫人,她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

“所以,我去了。我在那个又冷又黑的木屋里,忍受着饥饿、寒冷和恐惧。我以为,我的付出,是伟大的,是值得的。”

“直到,那天深夜,我的父亲和哥哥,摸黑上了山。”

我的目光,再次落到父兄身上。他们已经抖如筛糠,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哀求。

“我以为他们是担心我,是来看我的。我躲在窗后,满心欢喜。然后,我听到我哥哥说,‘只要林晚在这里熬过这一天一夜,倩倩就可以风风光光地嫁进徐家了!我们家的好日子就来了!’”

“我还听到我父亲说,‘这是她应该做的,是她的本分。’”

我模仿着他们的语气,将那晚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出来。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番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环视全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我的家人身上,“原来,在我的家人眼里,我不是女儿,不是妹妹,我只是一个可以用来交换利益的工具,一个可以为我妹妹的幸福,献祭的祭品。”

“所以,今天,站在这里,我不想再说什么祝福的话。”

我举起麦克风,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只想问我的父亲,我的哥哥,也想问问在座的各位——”

“用我的痛苦和牺牲,换来的这场婚礼,它,真的还算喜事吗?”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议论声。

我的复仇,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第八章

聚光灯下,我成了全场的焦点。

台下的宾客们,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震惊、鄙夷、同情、幸灾乐祸……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我的家人,牢牢地困在了中央。

父亲林国栋,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一张脸由红转紫,最后变得惨白。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那个一向被他视为最听话、最没有威胁的女儿,会选择在他最看重、最风光的场合,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哥哥林涛,则下意识地想躲。他眼神慌乱,不敢与任何人对视,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让他钻进去。他那些刚刚建立起来的、虚无缥缈的“人脉”,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而新娘倩倩,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她看着我,又看看身旁的徐子墨,再看看台下的父母,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迷茫。这场她期盼已久的、梦幻般的婚礼,转眼间,变成了一场揭露家庭丑闻的闹剧。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徐家人。

徐夫人,那位一直保持着端庄仪态的贵妇人,此刻脸色铁青。她快步走上台,一把从司仪手中夺过麦克风。

“各位来宾,很抱歉,让大家看笑话了。”她的声音,冰冷而威严,“关于林晚小姐刚才说的事情,我需要澄清一下。”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听她说话。

“我的确曾向一位大师请教,希望子墨和倩倩的婚姻能够美满。大师建议,可以让新娘的至亲,在婚前进行一次静心祈福,以表诚心。我的原意,是希望她们家人找一处清净的寺庙,为新人诵经祈福一天。我万万没有想到,林先生和林太太,会用如此极端和……愚蠢的方式,来曲解我的意思,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女儿的健康和安全!”

徐夫人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她既撇清了自己的责任,又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我父母的身上,并且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她转向我的父亲,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鄙夷:“林先生,我们徐家虽然讲究传统,但更看重人品。一个连自己亲生女儿都可以当成工具来牺牲的家庭,我们徐家,高攀不起!”

说完,她拉起儿子徐子墨的手,对他说:“子墨,我们走!”

徐子墨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倩倩,眼神复杂,有不舍,也有决绝。最终,他还是跟着母亲,头也不回地走下了舞台。

徐家的亲友团,也立刻起身,跟着他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宴会厅。

一场盛大的婚礼,瞬间走了一半的宾客。

剩下的,都是来看热闹的。

父亲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冲下台,想要去追赶徐家人,却被记者和好事者团团围住。

“林先生,请问您女儿说的是真的吗?”

“您真的为了攀附豪门,把大女儿送到山里折磨了一天一夜吗?”

“林太太,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闪光灯不停地闪烁,一个个尖锐的问题,像刀子一样,扎向我的父母。

林涛则被他那些所谓的“生意伙伴”们,用一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指指点点。

整个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而我,只是静静地站在舞台上,看着这一切。

我没有感到快意,也没有感到悲伤。

我的心,像一潭死水,平静无波。

母亲张兰,从始至终都缩在角落里。此刻,她终于鼓起勇气,跑到舞台上,拉着我的手,泣不成声:“晚晚,我们回家吧……我们回家……”

回家?

我看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妈,我没有家了。”

从他们决定牺牲我的那一刻起,那个所谓的“家”,对我来说,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放下麦克风,脱下脚上那双磨脚的伴娘高跟鞋,赤着脚,一步一步地,走下了舞台。

我没有回头去看那一片狼藉。

我也没有理会任何人投来的目光。

我就这样,穿着那身淡紫色的伴娘裙,光着脚,走出了酒店的大门。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眯起眼睛,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建筑。

世界,还是原来的样子。

但我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我身上没有钱,没有手机,什么都没有。

我唯一拥有的,是刚刚获得的、沉甸甸的自由。

我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很久。

直到夕阳西下,给这座城市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在我身边坐下。

她看了我很久,然后开口问道:“你就是今天婚礼上的那个姐姐吧?”

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我:“我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我看了今天网上的直播。如果你需要法律援助,可以随时联系我。你父亲和兄长的行为,已经涉嫌虐待和遗弃。”

我接过那张名片,上面印着“方静,律师”几个字。

“谢谢你。”我低声说。

她笑了笑:“不用谢。我只是觉得,女孩子,应该学会保护自己。你今天做得很勇敢。”

说完,她又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塞到我手里:“天快黑了,先找个地方住下,再买点东西吃。以后,要为自己好好活。”

我看着手里的钱,眼眶一热。

这是一个陌生人,给予我的温暖。

比我那二十多年所谓的“家”,给我的要多得多。

“谢谢。”我再次说道,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方律师拍了拍我的肩膀,便起身离开了。

我握着那几张钞票和那张名片,像是握住了救命的稻草。

是的,我要为自己,好好活下去。

第九章

我在酒店附近找了一家快捷宾馆住了下来。

洗了个热水澡,换下那身早已褶皱的伴娘裙,我感觉自己像是褪去了一层沉重的壳。

躺在柔软的床上,我打开电视。

几乎所有本地频道,都在报道今天那场“戏剧性的婚礼”。

我的照片,我家人的照片,被打了马赛克,在屏幕上反复播放。

新闻标题,一个比一个耸人听闻。

《豪门婚礼突变家庭伦理剧,姐姐当场揭露父母丑行》

《为攀附权贵,狠心父母竟将亲女献祭?》

网络上,更是炸开了锅。

相关的视频和帖子,被疯狂转发和评论。

绝大多数的网友,都在谴责我的家人,同情我的遭遇。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么愚昧又狠心的父母?”

“重男轻女就算了,这简直是重女轻女的升级版,一个当宝,一个当草。”

“心疼这个姐姐,快跑!离这种原生家庭越远越好!”

“支持姐姐!干得漂亮!对付这种家人,就不能心软!”

当然,也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家丑不可外扬,这姐姐也太狠了,直接毁了自己妹妹的婚礼。”

“一个巴掌拍不响,她自己肯定也有问题。”

对于这些评论,我只是一笑置之。

子非鱼,安知鱼之痛。

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一切,他们永远不会明白,我做出这个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又积攒了多少的失望。

我关掉电视,不再去看那些纷纷扰扰。

当务之急,是规划好自己的未来。

第二天一早,我用方律师给我的钱,买了一部最便宜的智能手机,办了一张新的电话卡。

然后,我拨通了方静律师的电话。

我们在一家咖啡馆见了面。

我把我这些年的经历,以及我手中掌握的一些证据,比如我每月工资上交的转账记录,林涛以各种名目向我“借钱”的聊天记录等等,都告诉了她。

方律师听完后,神情严肃。

“林晚,你完全有权利,通过法律途径,向你的父亲和兄长,追讨回你应得的财产。”她说,“而且,他们的行为,确实对你造成了严重的精神伤害,我们也可以就此提出索赔。”

我摇了摇头。

“方律师,我不要钱。”我说,“我只想和他们,彻底断绝关系。”

钱,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我只想尽快地、干净地,从那个泥潭里,抽身出来。

方律师看着我,眼神里多了一丝赞许。

“我明白了。”她说,“我会帮你起草一份断绝亲属关系的声明,并且通过法律程序进行公证。虽然在法律上,直系血亲的关系无法彻底断绝,但这份声明,可以在最大程度上,划清你和他们之间的界限,尤其是在财产和赡养义务方面。”

“谢谢你。”我由衷地感谢道。

接下来的几天,在方律师的帮助下,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我没有再回那个“家”。

我委托方律师,帮我取回了我的个人物品和证件。

据说,她去的时候,家里一片狼藉。

父亲因为受不了打击,血压飙升,住进了医院。

林涛的公司,彻底黄了。那些之前和他称兄道弟的“朋友”,现在都对他避之不及。

而倩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谁也不见。

徐家那边,态度很坚决,这门亲事,是彻底告吹了。

母亲给我打过无数个电话,发过无数条信息,求我回去看看。

“晚晚,算妈求你了,你爸快不行了……”

“晚晚,你妹妹她……她好像得了抑郁症……”

“晚晚,家都快散了,你真的就这么狠心吗?”

我看着那些信息,没有回复。

不是我狠心。

而是我清楚地知道,一旦我心软,一旦我回头,我就会再次被拖入那个无尽的漩涡。

他们需要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一个可以回去收拾残局、继续为他们付出的“工具人”。

我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一个星期后,我拿到了那份经过公证的、断绝关系的声明。

薄薄的几张纸,却重若千斤。

它宣告着我前半生的结束,也开启了我后半生的新篇章。

我辞去了原来的工作,离开了这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

我买了一张去南方的火车票。

我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火车开动的那一刻,我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一点点地倒退,直至消失。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这不是悲伤的泪水,而是释然的泪水。

再见了,林晚。

再见了,那个曾经卑微、懦弱、渴望被爱的自己。

你好,林晚。

你好,那个即将为自己而活的、全新的自己。

第十章

南方的城市,温暖而湿润。

高大的榕树,在街道两旁投下斑驳的树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我找了一份专业相关的工作,在一家小型的设计公司,担任助理设计师。

薪水不高,但足够我一个人生活。

我在公司附近,租了一个小小的单间,带一个朝南的阳台。

我买了绿萝和吊兰,把阳台装点得生机勃勃。

我还买了一个小小的烤箱,学着做蛋糕和饼干。

周末的时候,我会去图书馆看书,或者去附近的公园散步。

生活,简单、平静,却充满了阳光。

我换了新的手机号码,断绝了和过去所有的联系。

我努力地,让自己像一株全新的植物,在这片新的土壤里,扎下根来。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他们。

想起母亲偷偷塞给我的那个煮鸡蛋。

想起倩倩天真烂漫的笑脸。

甚至,会想起父亲那严厉却偶尔也会流露出一丝温情的眼神。

但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我知道,有些伤口,虽然结了痂,但永远都会留下疤痕。

我能做的,就是不再去触碰它,让它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化。

工作上,我很努力。

因为摆脱了家庭的拖累,我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我热爱的事业中。

我的设计,开始受到主管的认可和同事的赞扬。

半年后,我因为一个出色的方案,被破格提拔为独立设计师。

我有了自己的第一个项目。

那天,为了庆祝,我给自己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还开了一瓶红酒。

微醺中,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久违的、怯懦的声音。

“晚晚……是你吗?”

是母亲。

我不知道她从哪里,弄到了我的新号码。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晚晚,你……你过得好吗?”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很好。”我淡淡地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她像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家里的近况。

父亲出院后,苍老了很多,脾气也变得更加暴躁。

林涛的生意,彻底失败了,欠了一屁股债,整天躲在家里,借酒消愁。

倩倩,真的得了抑郁症。她和徐子墨,是彻底没可能了。徐家因为那场婚礼,丢尽了脸面,对林家,是恨之入骨。

整个家,被一层厚厚的阴霾笼罩着,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晚晚,你……你能不能回来一趟?”母亲终于说出了她的目的,“你妹妹她……她一直念叨着你。医生说,心病还须心药医。也许……也许你回来看看她,她的病就能好起来。”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又是这样。

他们又想让我,回去当那个“救世主”。

“妈,”我打断了她,声音平静而坚定,“我已经有我自己的生活了。”

“可是……可是倩倩她是你的亲妹妹啊!”母亲哭喊道。

“是啊,她是我的亲妹妹。”我说,“但你们,也是我的亲人。可你们,是怎么对我的呢?”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母亲才哽咽着说:“晚晚,是爸妈对不起你……我们知道错了……你回来吧,我们一家人,重新开始,好不好?”

重新开始?

我笑了。

“妈,有些事情,发生了,就回不去了。”我说,“碎了的镜子,就算粘起来,也还是有裂痕的。”

“我不会回去的。以后,你们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你们,多保重吧。”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然后,将那个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我知道,这个决定,很残忍。

但对我自己来说,却是最正确的选择。

我不能再被那份所谓的“亲情”,绑架我的人生。

我的善良,必须带点锋芒。

我的爱,也必须留给自己。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自己,又回到了西山那间破旧的木屋。

但这一次,屋子里不再是黑暗和寒冷。

阳光,从屋顶的缝隙里,洒了进来,温暖而明亮。

我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是一片开满了鲜花的草原。

我站在草原上,张开双臂,感受着微风的吹拂。

我感觉自己,像一只鸟儿,挣脱了牢笼,终于可以,自由地飞翔。

梦醒了。

窗外,天光大亮。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我起床,洗漱,给自己化了一个淡妆。

镜子里的我,眼神明亮,嘴角上扬。

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

但我不会再害怕,不会再迷茫。

因为,我已经找到了,那个最好的、最值得被爱的自己。

我将带着我所有的勇敢和坚强,一路向阳,温暖而生。

尾声

一年后。

我的事业,蒸蒸日上。

我设计的作品,获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奖项。

我用自己的积蓄,在这个城市,付了一套小公寓的首付。

虽然面积不大,但那是一个完全属于我自己的家。

搬家那天,方静律师特意从我原来的城市,飞过来看我。

她给我带来了一个消息。

林家,把老房子卖了,替林涛还了一部分的债务。

然后,一家人,搬离了那个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大院,去了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小地方。

据说,父亲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林涛,依旧一蹶不振。

母亲,则一边照顾着父亲,一边打着零工,维持生计。

而倩倩,她的抑郁症,时好时坏。

那个曾经被全家捧在手心里的公主,最终,还是被现实,磨去了所有的光环。

方静问我:“你后悔吗?”

我正在阳台上,给我的花浇水。

听到这个问题,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不后悔。”我说,“我只是觉得,有点遗憾。”

遗憾的是,我们本可以,成为一个幸福的家庭。

但他们,亲手毁掉了这一切。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方静说。

是啊。

他们选择了利益,选择了牺牲我。

所以,他们最终,也失去了亲情,失去了一切。

而我,选择了自己。

所以,我最终,也得到了新生,得到了救赎。

“对了,还有一件事。”方静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这是你母亲,托我转交给你的。”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银行卡,和一封信。

信是母亲写的,字迹歪歪扭扭,沾着泪痕。

信里,她没有再求我原谅,也没有再让我回去。

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她说,这张卡里,是她这些年,偷偷攒下的所有私房钱,一共三万块。是她卖掉了最后一件首饰,凑齐的。

她说,她知道这点钱,弥补不了对我的伤害,但这是她作为一个母亲,唯一能为我做的事情了。

她希望我,以后能过得好。

她说,如果可以,下辈子,她想好好地,再做一次我的妈妈。

我看着那封信,眼泪,无声地滑落。

我把那张银行卡,和信,一起收好。

我没有把钱退回去。

因为我知道,这是母亲的“赎罪”。

我收下它,也是为了让她,能获得一丝心安。

但我,也不会去用这笔钱。

我会把它,当做一个警示,时刻提醒自己,永远不要活成,他们那个样子。

送走了方静,我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

这个城市,很大。

大到可以容纳下我所有的梦想。

这个世界,也很小。

小到,我只想守护好,我眼前这片小小的、温暖的天地。

手机响了,是公司一个很聊得来的男同事发来的信息。

“林晚,周末有空吗?新上映的电影,一起去看?”

我看着那条信息,笑了。

我回复道:“好啊。”

生活,还在继续。

未来,依旧可期。

而我,林晚,也终于,活成了自己,最喜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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