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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我娘生得美,可一开口便会暴露不学无术,所以我出生选了"呆"的人设宫宴上,我和太子大打出手,我扇他巴掌他扯我头发,众人皆愣住了(下)【已完结】罗宸心如刀绞,猛地拽起赵端华挡在身后。…
我娘生得美,可一开口便会暴露不学无术,所以我出生选了"呆"的人设

宫宴上,我和太子大打出手,我扇他巴掌他扯我头发,众人皆愣住了(下)【已完结】


罗宸心如刀绞,猛地拽起赵端华挡在身后。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不是,不该教您射箭的。公主若要降罪,尽管冲我来,但此事必须说个明白——射箭时谁也不知驸马会在那里……&#;

&#;啪!&#;

清脆的耳光声惊得众人一颤,南平公主的掌印在罗宸脸上浮起红痕。她反手又是一巴掌,力道之重让罗宸偏过头去。

&#;都给我滚开!谁敢阻拦驸马救治,我定要他血债血偿!&#;

两人顿时噤了声。南平扑到谢无恙身边,指尖颤抖着按住他汩汩流血的伤口,声音带着哭腔:&#;无恙!我在这里,你撑住……&#;

谢无恙眼睫微动,从喉间挤出破碎的音节:&#;南平……&#;

&#;我在,我在!&#;她死死攥住他的手,&#;太医正在施救,你会好起来的……&#;

厢房内,御医们正争分夺秒。公主府院中,南平持剑逼着赵端华与罗宸跪在青石板上。罗宸倔强地挺直脊背,被侍卫按着膝盖才不情不愿地跪下。

&#;若在下确有罪责,自当由京兆府秉公处置。&#;他梗着脖子道,&#;公主私下用刑,岂非知法犯法?&#;

剑鞘裹着风声劈下,罗宸闷哼一声,左臂立刻绽开血痕。南平眸中燃着冰冷的火焰:&#;这时候倒想起讲律法了?你砸毁本宫物件时何曾提过律法?倚仗权势行方便时,怎不见你守规矩?&#;

罗宸不可置信地抬头,终于从那双曾盛满温柔的眼眸里,看到了彻骨的寒意。

&#;南平……你……&#;

&#;看紧他们!&#;南平转身不再施舍一个眼神,&#;若驸马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陪葬!&#;

御医从房内出来时,脸色凝重:&#;驸马伤势过重,能否醒来……全凭天意。&#;

南平踉跄着后退半步,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天意?她仰头望向阴沉的天幕,眼底翻涌着不甘的戾气。

赵端华的抽泣声刺得她耳膜生疼。这个夺走她至亲至爱的女人,如今还要来夺她的夫君!南平握紧剑柄,恨意如毒蛇缠上心头。

&#;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赵端华膝行上前,&#;若能用我的命换姐夫平安,我甘愿……&#;

&#;那你就去死!&#;南平剑尖直指赵端华咽喉,吓得她花容失色地躲向罗宸。罗宸竟伸手接住剑锋,鲜血顺着指缝蜿蜒而下。

&#;够了!&#;他哑声哀求,&#;殿下,到此为止吧……&#;

南平冷笑着收回剑,忽闻赵端华惊呼:&#;杨神医!求您救救姐夫!&#;

惠民药局的杨老大夫被药童搀着进来,白须无风自动。南平心头一跳——这位杏林圣手最厌恶权贵相逼,此刻却主动登门?

&#;老朽来迟了。&#;杨神医朝南平行了个揖礼,转身面对赵端华时面色骤冷,&#;郡主可知,老朽最恨两种人?一种是敢做不敢当的懦夫,一种是挟恩图报的小人。&#;

赵端华脸色煞白,还要辩解:&#;我、我真的不是……&#;

&#;师祖!&#;药童气喘吁吁跑来,&#;问清楚了!是郡主故意射中驸马心口!&#;

围观百姓顿时哗然,赵端华瘫坐在地:&#;我是失手……&#;

&#;失手?&#;杨神医冷笑,&#;郡主这失手,倒失得精准无比!&#;

当夜,杨神医留在公主府为谢无恙换药。他带来的特制膏药让伤口不再恶化,更令人安心的是,他白天故意拖延时间,只为给南平出气。

&#;公主不必介怀。&#;老大夫把完脉道,&#;老朽行医半生,最看不得恃强凌弱之辈。郡主既敢做,就该担得起后果。&#;

此后半月,杨神医白日里应付赵端华的纠缠,入夜便悄悄来为谢无恙诊治。即便太子李承泽派人威胁要拆了他的药局,老大夫也只是捋着胡须笑:&#;太子殿下若真拆了,老朽便去东宫门口摆摊

李承泽被食物噎得说不出话,脸色涨红。

这世间医术平庸之辈比比皆是,医术高明者却如凤毛麟角。

他亦不敢断言自己永不染疾,终究只能拂袖而去。

杨神医既如此待我,我又岂能成为他的累赘?

我当即写下诉状,将赵端华与罗宸告至京兆衙门。京兆府虽将罗宸收押,却对赵端华无可奈何,只得将案卷移交大理寺。大理寺又推至宗人府,层层推诿之下,竟无一人敢接此案。

但我并不在意这些,我要的不过是让天下人皆知:赵端华与罗宸当街射伤驸马,分明是要取他性命。

母后传我入宫觐见,我以愁绪成疾为由婉拒。

相府送来赔罪之礼,我当着众人的面将财物尽数散去,并朗声宣告:只要驸马能苏醒,今日相府送来多少,明日公主府便散出多少。此言一出,无数百姓自发为驸马祈福。

终于,父皇的圣旨降临。

御书房内,赵端华、李承泽、罗宸皆在列。

父皇凝视着我,眼底再无往日温情,唯有深深的倦意。

在他眼中,我大概是个永远解决不完的麻烦。

我亦身心俱疲,不明白为何我只想安分守己地活着,却总有祸事接踵而至。

若不反抗,便要被人踩进泥里;若反抗,竟也成了过错。

父皇沉声问道:&#;事已至此,你欲如何?&#;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望父皇明断。&#;我跪伏在地,声线冷如冰霜。

李承泽忙出列劝阻:&#;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尚有转圜余地。端华妹妹并非蓄意为之,罪不至死。再者驸马尚有苏醒之望,还请父皇三思。&#;

赵端华泪如雨下:&#;我愿以死谢罪,只求姐姐莫要怨恨于我。那日在荒地射箭,谁料姐夫会突然出现?我当真不是有意为之,求姨父赐死,我愿为姐夫抵命。&#;

父皇垂目沉思,终是做出决断。

赵端华禁足三月,罗宸受鞭笞三十。

我心如止水,赵端华终究是赢了,赢得这般彻底。

离宫时,父皇低声解释:&#;端华双亲皆亡于流寇之手,其父对朝廷有功,故而不能重罚。&#;

我垂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父皇可知,正因如此,她才敢对驸马下手?&#;

父皇沉默片刻,只道:&#;她并非有意。&#;

&#;呵!&#;我转身离去,泪水模糊了视线,&#;父皇不许我怪母后,不许我怪太子,不许我怪李承恩,如今连赵端华也不许我怪。那我该怪谁?怪自己生在帝王家吗?&#;

&#;南平!&#;父皇厉声喝止。

&#;陛下恕罪,南平今日失态了。&#;我抬手拭去泪痕,&#;南平谁也不怪,只怨自己命薄,受不起这滔天皇恩。&#;

自此我再未踏足宫闱。

半月后,谢无恙终于苏醒。

他说自己做了个冗长诡谲的梦,梦中光影交错,真假难辨。

又道并非擅自闯入荒地,而是被人用药迷晕后丢弃在此。待他稍清醒些,便有冷箭破空而来。

我轻轻环住他,恨意与羞惭交织成网。

终究无法为谢无恙讨回公道,此案已成定局,若再纠缠反倒显得我不懂分寸。

但总有一日……

我带着谢无恙离开京城,在京郊庄子静养。

春去秋来,谢无恙伤势渐愈,我们默契地不再提及京城旧事。如同寻常富户般,春种秋收,耕作度日。

我学会了辨认五谷,知晓春韭可割数茬,直至深秋仍翠绿如初。鸡舍鸭棚,鹅群追狗,日子平淡却安稳。

夜深时,我们常坐屋顶对饮,目光总会不约而同地飘向皇宫方向。

某日,他忽然问我:&#;若我去考取功名,位极人臣,是否就能讨回公道?&#;

我沉思良久,摇头道:&#;只要你还是我的驸马,就永远不会有权倾朝野的那日。父皇不会允许,太子亦不会允许。你可曾后悔?&#;

他顿了顿,将我拥得更紧:&#;永不后悔。&#;

转眼五月,万安寺芍药盛放如云。

我懒于攀爬山路,他便独自上山,说要为我折几枝芍药,再带份斋饭回来。

这一去,竟成永诀。

寻到他时,只见一具血肉模糊的躯体。身中数十刀,又被推下悬崖,全身骨骼尽碎,脏腑破裂……

谢无恙无亲无故,我连他的身世都无从查起。

想告知亲友,却不知该唤谁前来。

只能亲手将他破碎的躯体缝合,亲手将他葬入黄土。

出殡那日,无数百姓自发相送,鲜花铺满灵柩,繁花依旧,故人长逝。

我闭门三月,不见任何访客。

这三个月间,京城风云变幻。

先是万安寺崖下闹鬼的传闻四起,有人说夜半闻得冤魂哭诉,待要细看时却又踪迹全无。

继而太子食用荔枝过敏起疹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惹得太子震怒,连父皇看他都多了几分不满——毕竟一个有致命弱点的继承人,实在难当大任。

二皇子李承年却在此刻被委以重任,赴抚州安抚民心。

第三桩事,则是桩风流韵事。

有女子当街拦住赵端华的马车,挺着肚子哭求道:&#;我腹中已有罗郎骨肉,求郡主开恩,容我母子二人活命!我愿为奴为婢,只求能伴在罗郎身边!&#;

此事令赵端华沦为笑柄,毕竟她与罗宸成婚不过三月有余。

然所有纷扰,终被另一重惊涛所掩。

宫闱深处渐起流言,说我这公主身份有假,真千金早被狸猫换太子。传言绘声绘色,道那万贵妃手段狠辣,竟寻了个有孕女子藏匿宫中,待皇后产女之际,剖腹取子完成调包。

此局可谓一箭双雕。

不仅我身陷囹圄,连二皇子也难逃干系。细想之下,二哥此刻定比我更慌——我在京中尚可入宫查证,他却困在赴抚州的路上,纵使差事办得妥当,待回京时还不知是何光景。

那日我径直入宫,未去母后殿中,直接往御书房方向去。跪在青砖地上,我叩首恳请父皇彻查身世。

龙案后的帝王首次听闻此等荒唐事,勃然怒道:&#;一派胡言!当真以为紫禁城换子如儿戏?&#;他拒绝追查,许是出于对发妻的信任。

我心中却泛起寒意。

他可曾想过,这流言的始作俑者或许正是皇后?既能转移太子被废的焦点,又可保赵端华免遭非议,更能让二皇子李承年声名狼藉。而我,不过是她棋盘上可弃的卒子。

市井传言愈演愈烈,我的处境渐显艰难。连出城祭奠谢无恙时,都有人对着马车指指点点。然人间自有温情,公主府门前常有人悄悄送来新鲜菜蔬、文人墨客的手书慰问,更有补药堆满檐角。

祭拜那日我未落泪,此刻却抱着绿萼泣不成声。侍女轻拍我后背,声音发颤:&#;公主,真金不怕火炼,老天爷都看着呢,您且把心放进肚子里。&#;

三日后便是中秋家宴,我却未收到宫中帖子。

赵端华特意登门邀我同往,闻此消息,她以帕掩唇轻笑:&#;莫非传闻成真,姐姐当真不是姨母亲生?&#;说着便凑近细看,&#;怪哉,这眉眼竟无半分相似。&#;

她压低声音,吐气如兰:&#;姐姐莫怪姨母心狠,你本就是个野种,换走了她的亲生骨肉,这般待遇也算仁至义尽了吧?&#;

原来如此。

那些磨难忽然都有了注解。

可母后若早说明,这公主之位我并非非坐不可。

中秋夜宴据说闹得极不愉快。父皇拂袖而去,母后独坐哀戚,太子则带人直闯公主府。

&#;都是你这野种害的!&#;李承泽挥着马鞭指我鼻尖,&#;你娘伙同万贵妃换走我皇妹,还有脸赖在公主府?给我砸!&#;

侍卫们如狼似虎冲进来,瓷器碎裂声不绝于耳。我喝令下人莫要阻拦,只顾自身周全。绿萼突然扑到我身前,硬生生挨了那一鞭。

见李承泽还要动手,我反手攥住鞭梢,顺势将他掀翻在地。居高临下望着这个太子,我冷声道:&#;今日你若杀得了我便杀,若杀不成,来日我定打得你满地找牙。太子殿下可曾想过,你文不如我,武不及我,除了投个好胎,究竟有何过人之处?往日你处处针对,究竟因我不是你亲妹,还是单纯嫉妒我这女子样样强过你?&#;

李承泽色厉内荏撂下狠话,终究带人离去。绿萼瘫软在地,抖着肩膀哭问:&#;殿下,往后可如何是好?&#;

我轻抚她背上血痕,心中刺痛:&#;你真信我不是母后所生?&#;

她咬唇不语。

我长叹一声:&#;就算不是,我也要让它变成是。&#;

中秋刚过,更糟的消息传来。城郊庄子的管事急匆匆禀报,说李承恩派人收租,声称公主已非公主,无权再收食邑赋税。

&#;他收得比殿下狠,我们实在……&#;管事满脸愁容,&#;可庄户们都想给您种地。&#;

我递过钱袋:&#;先按他们说的交,熬过今年。最迟来年开春,我定还是你们的主子。&#;

管事长揖到地:&#;殿下可要挺住,大家都等着您呢。&#;

初雪飘落那日,父皇召我入宫。

我们并肩走在覆满琼花的御花园,他忽然驻足:&#;那年你堆的雪人,父皇至今记得。&#;

我接话道:&#;五个雪人排成一排,您是最大的,母后抱着小雪人,太子哥哥和承恩弟弟在两边,我说咱们一家五口要永远在一起。&#;

帝王眼中泛起涟漪,那日之后,万贵妃开始失宠。

后来我中毒昏迷,醒时已物是人非——打入冷宫的,换成了万贵妃。

父皇沉声道:&#;父皇始终信你是朕的骨肉,只是有些隐情……&#;

&#;父皇您听!&#;我出声打断,指尖微微发颤。他未尽的话语我早已明了——不过是想查证我的身世。可若这番猜忌从他口中说出,初时的愧疚终会化作负担,日久天长,炽热的父女情分怕是要变成厌弃。

我指着湖面急声道:&#;有宫人落水了!&#;言罢提着裙摆疾奔而去,抢在闻声赶来的内侍宫女之前纵身跃入寒湖。冰水刺得肌肤生疼,我咬着牙将挣扎的小宫女拖上岸时,早已力竭。湿透的衣衫裹着身子,我顺势闭眼&#;昏&#;了过去。

再睁眼时,暖香萦绕的寝殿里传来母后嘶哑的哭喊:&#;怎么可能?她身上怎会有胎记?这绝无可能!&#;

&#;娘娘,老奴看得真切,那胎记生在大腿根处,若非更衣时仔细查看,寻常哪能发现?许是您记岔了。&#;嬷嬷低声劝慰。

&#;我怎会记错!&#;母后的声音陡然尖利,&#;万贵妃临终前亲口说调换了孩儿!我生的是皇子,腿根有月牙印记,她把儿子换成了女儿!我的儿子啊!&#;

&#;荒唐!&#;父皇的怒喝震得窗棂发颤,&#;那毒妇临死还要离间你们母女!她恨毒了你,巴不得你与南平反目成仇,你竟真信了这鬼话!&#;

我安心合上眼,任由意识沉入黑暗。冬日寒湖的阴气终究侵了体,高烧烧得我神志昏沉。迷糊间总有人轻抚我滚烫的额头,冰帕子换了一轮又一轮。

&#;母后……万贵妃骂我是贱任生的……&#;我烧得说胡话,&#;她掐得我好痛……谢无恙……阿漾……母后不要我了……&#;

母后的抽泣声在耳畔响起,夹杂着对御医的怒骂:&#;退什么退!一群废物!若治不好公主,本宫要你们全部陪葬!&#;

第二日晌午我才真正清醒,浑身像散了架般绵软。母后守在床边,见我睁眼顿时泪如雨下:&#;南平,可算醒了……&#;

&#;母后?&#;我虚弱地伸手触碰她憔悴的面容,&#;是梦吗?您终于肯看我了……&#;

母后将我紧紧搂在怀里,泪水浸透了我的中衣。我在坤宁宫养病的日子,她亲自喂药擦身,连赵端华来请安都被晾在一边。

这日赵端华哭哭啼啼闯进来:&#;姨母!罗宸又骗了我!那个韵娘抱着孩子找上门,他根本没打发走!&#;

我掀开珠帘缓步而出,咳嗽着打断:&#;母后,我想回公主府了。&#;

&#;伤未痊愈不许胡闹!&#;母后立刻沉下脸,转头对赵端华道:&#;你且回去,罗宸不过纳个妾,你作为正妻理当大度些。连本宫都……&#;她忽然噤声,眼底闪过一丝痛楚。

我朝赵端华浅浅一笑:&#;妹妹既得了心上人,便好好珍惜吧。至少你的郡马还在,我的驸马……&#;说到此处,我掩面转身,身后传来母后对赵端华的厉声训斥:&#;男子三妻四妾天经地义,你竟敢奢求专房之宠?&#;

赵端华第一次红着眼眶跑出坤宁宫。我望着她背影轻笑——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果不其然,次日便传来消息:赵端华竟将韵娘接进相府,日日带在身边&#;教养&#;。

腊梅飘香时节,我与韵娘在万安寺禅房对坐。绿萼将银票递过去时,她爽快收下,朝我福身:&#;劳公主费心,如今我守着儿子,倒能忍那混账几日。&#;

我抿着茶盏轻问:&#;相府日子可好过?&#;她冷笑一声:&#;公主且等着,不出半月我定能脱身。&#;当年罗宸被太子与赵端华的婚事刺激得失了理智,在花楼强要了还是清倌人的韵娘。鸨母听得惨叫却不敢声张,事后他扔下银票冷笑:&#;下剑妓子也敢拿乔?信不信我让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后来,赵端华与罗宸每次争执吵闹,她都成了罗宸宣泄怒气的对象。

一个孤苦无依的青楼女子,本就是这等级森严的世道里最卑微的存在,谁会替她发声呢?

再后来,罗宸要迎娶正妻,冷着脸告诉她往后不能再相见。

她心里满是怨恨。

她原本可以守着清白之身做个清倌人,慢慢攒够银钱,待到年老色衰时替自己赎身,寻个绣娘的活计安稳度日。可如今罗宸毁了她的清白又弃如敝履,若没有他的权势庇护,她只能沦为接客的玩物,周旋在形形色色的男人之间。

他毁了她的一生,却奢望她不怨不恨。

简直是痴人说梦。

最后一次,她故意没喝避子汤,怀了身孕。从青楼逃出后,她拦下赵端华的马车,以为能求得一线生机。

谁料,赵端华比罗宸更狠毒。

罗宸不过是想与她断绝关系,

赵端华却要取她的性命。

我的人赶去救援时,她挺着大肚子被扔在破庙里,几个女乞婆拼死护住她,自己却被混混们打得满脸鲜血……

韵娘轻笑着:&#;做清倌人时,我也曾幻想能遇见位才貌双全的恩客,将我从这污秽之地解救出去。可左等右等,始终没人来。他们轻贱我、侮辱我,却又馋着我的身子,真是人面兽心,口是心非。男子学成文武艺,还能报效朝廷谋个前程。可我呢?满腹诗书不比那些男子差,却只能以色侍人。他们作的诗狗屁不通,我还要绞尽脑汁编出夸赞的话,夸得我直犯恶心。这世道对女子怎的如此不公?&#;

是啊,这世道对女子怎的如此不公?

她身上又添了新伤,有罗宸留下的,也有赵端华打的。

我问她:&#;这样的日子,你还能撑下去吗?&#;

她仰起脸,忽然笑了。

&#;自然能撑。内宅里的明争暗斗,总比花楼里的恩怨情仇简单得多。我还要为儿子谋个好前程呢,罗宸欠我的,我拿不到,我儿子一定要拿到。&#;

&#;那你就等我的消息。&#;

我与她轻轻击掌,相视一笑。

年夜宴上。

李承泽望着我,几次欲言又止。

我特意离席,到僻静处散步。

李承泽和李承恩追了过来。

&#;南平……&#;

&#;姐姐……&#;

我转身,平静地看向二人。

李承泽深吸一口气:&#;南平,对不住,从前是我错了。我以为你不是母后亲生,心里存着芥蒂,这才处处针对你。我……不求你原谅,也不盼你像从前那般待我,只希望你平安顺遂。我承诺你,过去种种,我一定会补偿。&#;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嘴上说不求谅解,

眼里却满是迫切,仿佛只要我说一句原谅,他就能从愧疚中解脱出来。

他这个人,我早就看透了。

小时候便是如此,给我一点甜头,便盼着我对他感恩戴德,最好铭记终生,永世不敢违逆。

他对我好,却又见不得我好过他,所以才会在太傅夸我之后,气得接连几日不去听课;才会从母后那里得知我可能非亲生,便迫不及待打压我。

我垂下眼,泪水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李承泽慌了:&#;南平……&#;

&#;太子殿下,我没办法忘记你做过的事。你为了赵端华,连亲妹妹都不认,在你眼里,赵端华才是你的妹妹,我算什么呢?&#;

&#;不是!你我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赵端华只是姨母所生。论亲疏,我们才更该亲近。我对她好,只是看她孤苦……&#;

&#;太子哥哥!&#;阴影处突然传来一声悲呼。

赵端华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子,眼眶瞬间蓄满泪水。

她用手背捂着嘴,一步步后退,转身飞快地跑了。

李承泽一愣,眼中闪过迷惘,匆匆对我说了句&#;南平,你先回去&#;,便追着赵端华而去。

李承恩急得直跺脚:&#;李南平,你看你挑的什么地方!这下太子哥哥和姐姐都生气了!&#;

&#;你叫我什么?&#;我淡淡道。

李承恩缩了缩脖子,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是来求和的,可刚才却还在埋怨我,甚至叫赵端华&#;姐姐&#;。

我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李承恩在我身后喊:&#;你怎么这么小气?我不过是一时嘴快!&#;

我顿住脚步。

&#;还不快跟上?&#;

&#;啊?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去相府。我们四个总要和好的,我不想让母后为难。她夹在我们兄弟姐妹中间,该多难受啊。&#;

李承恩欢欢喜喜地挽住我的胳膊:&#;对,我们快走!&#;

那一刻,我仿佛回到小时候。那时赵端华还没来,母后还以为我是她亲生的。李承恩对我亲亲热热,总爱挽着我的胳膊撒娇。

直到后来太子提醒他男女有别,太傅罚他抄书,他挨着手板,再来找我时便觉得我烦了。

有李承恩带路,我们很快到了相府。

他像进自家大门似的,不让下人通报,径直往赵端华的院子走。

走到半路,李承恩突然停下,瞪大眼睛又揉了揉。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月光下的竹林里,太子正与赵端华纠缠在一起,她的哭声渐渐变成被堵住的呜咽。

李承恩急得像做贼的是自己,飞快拉我:&#;快走!我们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已经迟了……&#;

火光骤然亮起,照亮了纠缠的两人。

他们惊恐地望向亮处,便见罗宸铁青着脸站在那里。

这一次,罗宸没有再忍,直接挥拳打向太子的脸。

我等他打了几拳,才冲过去一脚踢开罗宸,与李承恩一起,拉着李承泽和赵端华夺路而逃……

那一夜,旁人过得如何我并不知晓。

只知自己难得在谢无恙离世后,睡了个踏实安稳的觉。

接下来的日子,赵端华如同受惊的鹌鹑,缩在后宫惴惴不安。

她声泪俱下地辩解:&#;太子只是见我伤心欲绝,想要宽慰几句,我们当真没有越矩之举。&#;

可皇后一记耳光甩得清脆:&#;蠢货!罗相门生今日连番上奏弹劾太子,皆因你闹出这等丑事,害得罗相与本宫离心,你还敢说自己清白?&#;

赵端华捂着发烫的脸颊,眼眶瞬间红了:&#;姨母,分明是李南平设计我与太子,若非她从中作梗,罗宸怎会疑心?我与太子又怎会被人误解?&#;

她话锋一转,将矛头指向我。

我慢慢屈膝跪下,轻声开口:&#;母后要怪便怪儿臣吧。往日与端华妹妹争执,太子哥哥总护着她,儿臣不过是想……也想让太子哥哥护我一次。中秋那夜是儿臣误会了,这才铸成大错,求母后责罚。&#;

皇后闻言一怔,目光如刀般剜向赵端华:&#;滚回相府去!没有诏令,不得再入宫门半步,更不许踏足东宫!&#;

赵端华瞪大双眼,满是不可置信:&#;姨母连您也不信我了?我爹娘若在世,定会信我的……&#;

话音未落,她已哭着夺门而出。

皇后心疼地想要追赶,我轻轻扯住她的衣袖:&#;母后,让妹妹独自静一静吧。她此刻心绪纷乱,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反倒容易再生争执。她父母为国捐躯,是有功之臣,咱们多担待些也是应当的。&#;

皇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可攥着茶杯的手背青筋暴起。

赵端华终究在宫中住了下来。

她与罗宸陷入僵持,谁也不肯先低头。而太子正被父皇训得面红耳赤,日日跪在御书房受罚,哪有心思顾及她?

就在这时,韵娘有喜了。

罗宸当即将她抬为贵妾。

赵端华坐不住了,匆匆赶回相府想要阻拦。罗宸却铁了心要治她的&#;不忠不贞&#;,任她如何哀求软磨,始终冷着脸:&#;你若不服气,大可让你那太子哥哥来替你出头。&#;

&#;罗宸!我与太子清清白白,你休要污蔑!&#;

&#;呵,唇齿相依的清白?&#;罗宸冷笑。

赵端华怒极,扬手就要打人。韵娘却突然冲上前,生生挨了这一巴掌,整个人重重跌坐在地。霎时间,她裙摆洸出大片血迹。

赵端华愣在原地,直到罗宸一巴掌将她打醒:&#;若韵娘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饶了你!&#;

曾经的恩爱夫妻,终成怨偶。

我独自坐在屋顶,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终于懂了&#;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寂寥。

谢无恙,你在地下可还安好?

我会一步步为你讨回公道,你定要保佑我。

韵娘休养了三个月。

这期间,罗宸将她捧在手心呵护。我在成衣铺遇见她时,她面色红润,满面春风:&#;补药都快喝吐了,若真掉了孩子,这么补法非得补出毛病不可。更何况……这孩子本就是假的。不过能让赵端华丢尽颜面,倒也值了。&#;

赵端华与罗宸彻底反目,彼此视若仇敌。

皇后不再支持她后,相府的日子愈发难熬。相府夫人恨她给儿子戴绿帽,又不敢找太子麻烦,便变着法儿折磨赵端华。

朝堂上,太子的处境也日益艰难。

从前有罗相撑腰,事事顺遂;如今却举步维艰,处处碰壁。

然而,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半年后,二皇子从抚州秘密返京,跪在父皇面前痛哭:&#;儿臣险些见不到父皇了!&#;

随侍禀报,二皇子赴抚州途中及返程时,屡遭刺杀。为保性命,他不得不改头换面,伪装成商队躲避追兵。也正因如此,他查清了抚州乱民案的真相——抚州根本没有土匪暴民,只有被逼到绝路的百姓。

当年赵端华之父任抚州太守时,横征暴敛,作威作福,逼得百姓走投无路,只能落草为寇。后来朝廷派兵剿匪,赵父竟杀害无辜百姓冒充匪徒,更私自征调民夫开矿,将牢中犯人押往矿场劳作,导致死伤无数。犯人不够用时,连犯些小错的百姓都被判刑挖矿,多少人家因此家破人亡。

后来百姓揭竿而起,杀了赵父,却也被朝廷镇压,落得个&#;乱民&#;罪名。新任太守忌惮赵端华的郡主身份,又有皇后太子撑腰,便将错就错,任由冤案延续至今。

二皇子说到此处,泪如雨下:&#;父皇,儿臣知这些话会牵连母后、太子与端华郡主,但百姓实在太苦了!抚州税赋至今仍是别处的两倍,家家户户卖儿鬻女才能活命。求父皇开恩,救救抚州百姓吧!&#;

父皇脸色铁青,当即颁下数道圣旨。

我以探查二皇子下落为由,派了两路人马前往抚州调查。明面上是官差走访,暗地里则安排心腹潜入查访。

一个月后,御案上的奏折堆得比人还高。桩桩件件都是抚州百姓的血泪控诉,那些被侵吞的银两并非全进了赵端华父亲的私囊,竟有大部分作为&#;孝敬&#;流入了中宫与东宫。

皇帝看到奏报时猛地撑住桌案,突然踉跄着后退两步,幸得大太监喜顺眼疾手快扶住龙体。他摆摆手阻止传召皇后,苍白着脸喃喃自语:&#;这真是太子所为?&#;

喜顺垂首不敢应答。恰在此时,太子求见,说是要献上祥瑞之物。

那尊矗立在山崖下的佛像足有三丈高,通体鎏金,莲花宝座上端坐的佛陀面容与皇帝有七分相似,慈悲目光俯瞰着脚下奔涌的江水。太子躬身道:&#;儿臣见父皇为国事操劳,特命人凿刻此佛,愿我朝基业如这江水般绵长不绝。&#;

皇帝盯着佛像冷笑:&#;绵长不绝?&#;忽然抓起镇尺劈头砸去,&#;有你这等逆子,朕的江山如何绵长?&#;

太子被软禁东宫,皇后禁足坤宁宫。赵端华则被押入宗人府严审,面对酷刑她始终咬死不知情——若承认参与便是死路一条。

我去天牢探视时,这位昔日骄矜的贵女正蜷缩在草垫上。听见脚步声她猛地睁眼,眸中淬毒般盯住我:&#;来看笑话?&#;

&#;自然。&#;我缓步踱到铁栏前,&#;真以为封个郡主就能改换门庭?假的终究是假的。&#;

她突然暴起:&#;若非你母亲指使,我父母怎会……&#;话到嘴边又戛然而止,攥着栏杆的手背青筋暴起。

我轻笑出声:&#;赵大人夫妇贪赃枉法,死有余辜。我母后与太子哥哥错就错在信了你们这些豺狼,以为你们真会忠君爱民。&#;

&#;不过念在亲戚一场,等你刑满释放……&#;我俯身贴近铁栏,&#;太子哥哥会接你去府上,往后就安心在东宫养老吧。&#;

赵端华瞳孔骤缩,终于明白太子绝不会留活口。待我转身离去时,身后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喊叫:&#;我要见主审官!我有重要证物!&#;

她确实留了后手。当年赴京途中,她将忠仆与皇后、太子往来的书信藏在五十里外的村庄——而那村庄恰是我的封地。只因她曾听闻大公主仁厚,便存了侥幸之心。

此刻看着案上的证物,皇帝的手不住颤抖。那些密信字字诛心,揭露着中宫与东宫如何盘剥百姓,将一州生灵视为私产。

三日后,废太子诏书颁下,皇后幽闭宫中。我与李承恩亦受牵连:我被禁足公主府,他则被封往偏远封地。启程那日,这个哭哭啼啼的少年刚出城五十里,竟遇剿匪官兵。

匪首被押解时突然指着他大喊:&#;驸马爷救命!您说过只要截杀抚州来人,就保我们寨子平安!&#;说着从怀中掏出鱼符为证。

李承恩面如死灰,剿匪将军当即调转马头返京。皇帝看着跪在殿前的庶子,终于彻底心死:&#;查!给朕彻查!朕倒要看看,这天下究竟被蛀空了多少!&#;

父皇的铁腕之下,那些我曾耗尽心力也触不到的真相,终究如抽丝剥茧般铺展在眼前。

那年初春,青黄不接时节,抚州大地饿殍遍野。百姓或揭竿而起,或拖家带口逃难。却有一群心怀苍生的人,裹着破旧衣衫,踩着泥泞道路,从抚州千里跋涉至京城告御状。

百余人的队伍分成十余支小队,男女老幼皆有。他们躲过官兵围堵,避开匪徒追杀,待到京城脚下时,唯余谢无恙孤身一人。

本以为即将迎来转机,谁料京郊暗处早有劫匪埋伏。利刃刺入胸膛的瞬间,他命悬一线。

偏生我途经此处,将他从血泊中救起。

待他苏醒,前尘尽忘。

我始终查不透他的身世,只因皇后与太子早已将他来路抹得干干净净。直到此刻方知,那些看似冲我而来的刺杀,实则都是要取谢无恙性命。

失忆的他浑然不知,深陷漩涡的我也未曾察觉……

万安寺之行,原是精心布置的死局。

幕后黑手是母后、太子、赵端华与罗宸。他们算准谢无恙会单独出行,布下天罗地网。而我竟天真以为,远离京城便能避开灾祸……

父皇召我入宫,目光里盛着悲悯。我们相对无言,用完那顿沉闷的晚膳。

&#;这些年委屈你了。&#;他放下银箸,&#;父皇会为你另择佳婿,此次任你挑选。&#;

任我挑选?

我望着满桌珍馐,喉头哽住。若能让谢无恙死而复生……

可终究只是奢望。我垂首道:&#;儿臣多谢父皇,容臣细想。&#;

父皇颔首,转身投入堆积如山的奏章。

后来,皇后被废,太子夺嫡,李承恩削爵,罗宸、赵端华流放边疆。唯有我这公主之位岿然不动,反被赐八百食邑,创下大周公主之最。

流放那日,罗宸与赵端华身负镣铐,在狱卒驱赶下踉跄出城。罗家众人避之不及,独我在城楼俯视二人。

罗宸面色铁青,不住催促狱卒快走。冷言冷语换来狱卒一声嗤笑:&#;阶下囚也配指挥?&#;

赵端华眼底迸出毒芒:&#;李南平,你赢了又如何?还不是克死驸马的寡妇!谢无恙临死前都在唤你名字,死得真惨……&#;

我抬手捏住她下颌,迫使她张嘴。侍从揪住她舌尖,寒光闪过,血花飞溅。赵端华发出呜咽,舌尖裂成两瓣,状若蛇信。

&#;知道为何留你性命?&#;我俯身贴近她耳边,&#;活着才能赎罪。再告诉你个秘密,韵娘是我所救,也是我给她的银钱收买人心。你与太子那日香囊相触,春药便发作了……&#;

她双眼通红,张牙舞爪扑来,被我轻轻一推。剑光闪过,手筋尽断。

&#;不能说,不能写,流放路上可要好好思过。&#;我整理衣袖,转向罗宸:&#;韵娘被你强灌堕胎药,那孩子是育婴堂抱来的死婴。&#;

罗宸如遭雷击:&#;不可能!那孩子像我……&#;

&#;从百个婴孩里挑的,怎会不像?&#;我轻笑,&#;韵娘第二次假孕的血泡,也是我亲手所制。就等着你与赵端华反目时戳破。&#;

&#;毒妇!你骗我!&#;他挣扎着要扑来,被侍卫一脚踹翻,蜷成虾米。

我蹲下身:&#;慢慢走,不妨在京郊多留几日,听听京城的动静。&#;

罗宸瞳孔骤缩,刚要开口,侍卫刀光已至。半截舌头落地,手筋应声而断。

&#;夫妻一场,如今倒像对残缺的玉璧。&#;我起身拂尘,&#;天残地缺,倒也般配。&#;

两人被安置在京郊养伤,待能行走便继续流放。此时,韵娘击响登闻鼓,三十板子后,她颤抖着递上罪证:&#;民女状告罗相贪污舞弊、操纵科举,只求带子脱离罗家,做个普通百姓。&#;

父皇震怒,彻查之下,朝堂再起腥风血雨。

消息传到京郊,罗宸以头撞墙,血肉模糊。他含糊呜咽:&#;南平,我错了……不该负你,不该杀驸马……&#;

狱卒嫌他聒噪,堵住嘴推向远方。

月余后,罗相斩立决。门生故吏作鸟兽散,相府抄没。曾经高不可攀的相府夫人踏上流放路,与罗宸一南一北,此生不复相见。

韵娘抱着婴孩来辞行,眉眼含笑:&#;多谢公主搭救,此生做不成报答,便当个好人,绝不给公主抹黑。&#;

她倒显得从容。

若我始终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自然用不着她来相救。

若真到了需要她搭救的境地,那大约我也走到了绝路,便是她也无力回天了。

我含笑推过一只雕花木匣,里面盛着银票与珠宝。

&#;杜十娘有百宝箱,何韵娘也该有一个。愿你从今往后行止由心,万事顺遂。&#;

她眼眶泛红,抱着襁褓中的婴孩跪了下来。

&#;殿下,民妇不敢奢求这些。&#;

&#;收着吧,开绣庄总得有些本钱,孩子长大也要念书的。&#;

她接过宝匣,却摘下孩子颈间的长命锁:&#;民妇别无所求,只愿殿下平安康泰,福寿绵长。韵娘在江南定会为殿下焚香祈福。&#;

我微微颔首,望着她抱着孩子渐行渐远。

这京城的旧识,又少了一个。

回府途中,我绕道去了太子囚禁之处。

守卫见是我,慌忙行礼。

&#;太子殿下近来可好?&#;

守卫答道:&#;太子整日叫嚷着要见您,求陛下开恩。殿下可要进去看看?&#;

我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此刻的李承泽尚存幻想,总以为认个错父皇就会放他出去。

我要让他明白,这希望终将落空。

待他真正绝望时,才会懂得唯一能倚仗的只有我。

&#;告诉太子,我会尽力救他出去,让他保重身体,切莫灰心。&#;

&#;是!&#;

守卫朗声应下。

我转身离去时,听见他与同伴窃窃私语:&#;南平公主真是菩萨心肠!&#;

我唇角微扬。

这评价可不敢当。

从前的南平公主或许心善,但那个人早已随谢无恙长眠地下。

如今活着的,不过是个执念成魔的孤魂。

我在谢无恙坟前点燃纸钱,灰烬随风盘旋不肯落下。

起身时轻声呢喃:&#;不愿收这纸钱,可是怨我尚未手刃仇人?你且等着,快了,一切都快结束了。&#;

茶楼里,二皇子李承年正等我。

他满面春风,朝我深揖一礼。

&#;多亏皇姐指点,否则臣弟未必能活着从抚州回来。&#;

他抚着胸口,仍心有余悸。

启程前我曾告诫他此行凶险,教他兵分三路:水路、陆路各一支,第三路则微服轻装简行。

他原以为微服最是危险,经历刺杀后方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趁乱换上侍从衣衫,靠着公主府商号的接应,这才抵达抚州。

途中艰险自不必提。

偏生这蠢材进了抚州便松懈下来,轻信于人,险些被卖作小倌儿。亏得我的人及时相救,他竟还懵懂问:&#;抚州怎的这般好男风?&#;

经历过动乱的抚州,百姓为活命已无所不用其极,权贵们的荒唐更甚。

这些在深宫长大的皇子,哪里懂得人间疾苦?

回程之路更是九死一生。

望着眼前这个废物,我暗自冷笑。

就因他是皇子,如今竟成了太子最有力的竞争者。

我不甘啊。

这般人物若登大宝,天下岂非要遍地抚州?

父皇当真不知情吗?

&#;举手之劳罢了,你也算替我报了仇。&#;

二皇子神色凝重:&#;皇姐节哀,姐夫为抚州百姓鞠躬尽瘁,父皇已下旨为其正名,想来圣旨不日便到。&#;

&#;如此甚好。&#;我含笑应允,&#;日后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眼下倒有一事……&#;

&#;但说无妨。&#;

&#;臣弟该娶妃了,想求父皇赐婚陈大将军之女陈锦绣,不知……&#;

他眼中闪着期待。

我忍俊不禁。

果然,人一旦尝到权力的甜头,便会索求无度。

二皇子如此,我亦如此。

&#;自然可行。我与陈姑娘曾有些交情,她虽出身将门,却偏爱文采斐然的才子。你若想赢得芳心,不妨从辞赋入手。&#;

&#;多谢皇姐赐教!&#;

二皇子匆匆告辞。

我约了陈锦绣在酒楼相见,将此事当作趣闻说与她听。

陈锦绣冷笑:&#;天下男子总这般,将女子当作物件般争夺。&#;

她说得在理。

我轻抚她后背,她吃痛缩了缩。

陈将军重男轻女,儿子犯错便鞭笞女儿。

这等逻辑,我至今无法理解。

谁犯错,便该罚谁才是。

为何弟弟犯错要打姐姐?

&#;又挨打了?你若嘴硬,不如应下这门亲事。待成了皇子妃,便可有仇报仇了。&#;

&#;可……可我不喜他。&#;

陈锦绣脸色发白。

她眼底尚存清澈,不像我这般早已黑透。

我低声在她耳畔道:&#;皇子的婚事,从定亲到成亲少则半年,多则两三年。这么长的时间,什么变故都可能发生……&#;

&#;会发生什么?&#;她紧盯着我。

我附耳轻语:&#;做个尊贵的寡妇,如何?&#;

陈锦绣眼眸骤亮。

她与我勾了勾手指。

&#;一言为定,殿下莫要骗我。我虽武艺不精,但公主殿下……&#;她忽然挑眉,&#;您可打不过我。&#;

这姑娘,眼中有傲气。

和我的谢无恙一样骄傲。

我轻笑出声:&#;是啊,我确实不是陈小将军的对手。&#;

她眼底绽开明艳笑意,我却望着她恍惚出神。我的谢无恙啊,也曾这般昂首挺胸地说我打不过他,可如今只剩坟茔青草。

二皇子踏着暮色闯入将军府时,正撞见陈锦绣被父亲按在刑凳上抽打。藤鞭破空声惊得他肝胆俱裂,当即冲上前夺下家法。这一拦,倒拦出了陈锦绣的芳心暗许。

陈老将军见状立刻换上笑脸,拉着未来驸马爷推杯换盏。待宾主尽欢,陈锦绣抚着红肿的手腕轻笑:&#;爹爹总说女儿不如男儿,可攀上皇家的,终究是女儿。&#;她抚着小腹傲然道:&#;待我成了二皇子妃,怀上龙孙,给您挣来诰命的是我,光耀门楣的也是我。弟弟这般胡作非为,只会拖累二皇子前程。您若还想靠我这根高枝,就好好管教他。&#;

&#;荒唐!&#;陈老将军拍案而起,&#;若非我手握兵权,二皇子岂会正眼看你?&#;话音未落,珍宝坊掌柜捧着锦盒叩门:&#;大小姐,有人托小的送来璎珞,您瞧这成色可还入得眼?&#;盒盖掀开的刹那,翡翠流苏晃得老将军眼晕。他立刻噤声,催着女儿试戴。

当夜陈锦绣窝在二皇子怀里撒娇:&#;多谢殿下又救我于水火,否则今日怕是要被爹爹打死了。&#;二皇子握着茶盏的手骤然收紧——那价值连城的璎珞分明不是出自他手。次日早朝,他便跪在丹陛前求娶陈家女。

老皇帝捏着折子端详许久,直看得二皇子后背浸透冷汗,才慢悠悠盖下玉玺。赐婚诏书抵达将军府那日,东宫储君的印信却永远沉入了御案抽屉。朝臣们这些日子上折子如雪片,老皇帝本就在太子人选上摇摆。二皇子急吼吼拉拢握有重兵的岳家,倒像生怕旁人不知他的野心。

我在宫闱里走动愈发勤了。父皇近来总爱唤我陪膳,许是冷宫里的梧桐又黄了,许是废太子府的哀嚎太凄凉。我替他揉着太阳穴,听他絮叨边关战事,看烛火将我们父女的影子投在龙纹屏风上。

&#;怎的不回公主府?&#;他忽然问。我执银筷的手顿了顿:&#;那儿太大,太静了。&#;满殿烛火应景地晃了晃,照见他眼底同样的寂寥。

三日后,礼部呈上驸马候选名册。我望着满纸的才子佳人画像直摇头,索性在公主府外摆下擂台。三关过后,最后一道题竟是与我比武。父皇原不信堂堂七尺男儿会输给女子,直到亲眼见我穿着玄色劲装,将个八尺壮汉掀翻在地。

&#;好!&#;他拍案大笑,全然忘了祖制规矩。我抹着汗扑进他怀里,嗅到龙涎香里混着松烟墨的味道。后来窝日日着男装入宫,惹得御史台弹劾的折子堆成小山。我领着擂台败将们堵住言官家的小公子,挑着他下巴轻笑:&#;再哭,就收了你做面首。&#;

次日京城街巷多了道奇景:尚书家千金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侍郎府小姐在酒楼里划拳行令。我蹲在城墙根看百姓们交头接耳,忽然明白谢无恙生前总说的话——原来世人敬的从来不是红妆,而是骨子里的锋芒。

冬夜雪落时,我在城隍庙前烧纸钱。火光映着碑文,我问地下长眠的人:&#;你说如今这世道,可是真的变了?&#;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混着零星的鞭炮响。第二日早朝,我抱着昏迷的翰林院掌院冲进金銮殿,将染血的奏折塞进父皇手里。

老皇帝握着折子的手微微发抖,我垂眸退至丹陛之下。

虽只是惊鸿一瞥,那处的景致却在我心间埋下了种子。

男装生活的第二年,二皇子惹下大祸。他与侍郎府的庶女有了私情,竟被人当场撞破。此事传入父皇耳中,顿时龙颜大怒。

&#;你以为朕膝下只你一个皇子?&#;父皇指着二皇子怒喝,&#;竟敢将朝臣之女视作玩物,随意攀折!可曾问过朕的意愿?&#;二皇子跪伏在地,浑身战栗,涕泪横流地磕头求饶。

父皇虽将那庶女赐为侧妃,罚了二皇子半年俸禄并禁足三月,看似处置妥当,我却心如明镜——二皇子与储君之位再无缘分。朝堂之上暗流涌动,请求废太子复位的奏折如雪片般飞来。

就在此时,我踏入了关押废太子的冷宫。李承泽与李承恩被囚于此,往日金尊玉贵的皇子,如今形容枯槁,再无半分天潢贵胄的气度。

见我到来,两人双目放光,如同饿犬见了肉骨。我故意透露些好消息:&#;皇兄,若能再添几分助力,父皇未必不肯放你出来。可惜我只是女子,手中无人可用,若我是男儿身……&#;我目光坚定,&#;定当拼死相助。&#;

李承泽面色几经变换,终是狠下心来:&#;我手中尚有一份名单,这是最后的筹码。南平,你定要好好利用。若我能重见天日,必封你为护国长公主,保你一世荣华。&#;

&#;如今我才懂母后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轻声叹息,&#;没有皇兄庇佑,我在宫中举步维艰。皇兄,你定要出来,母后还在冷宫盼着你救她。&#;

李承泽终是交代了名单所在。我依言寻去,果然在暗格中找到名单,以及那些朝臣的把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二皇子本已心灰意冷,忽有一日,一群朝臣如蜂逐蜜般围拢过来,誓死效忠之言不绝于耳。更有钱财兵马源源不断送入府中,连陈大将军都成了他的后盾。

父皇登基第二十五年,一道圣旨传至二皇子府,称宫中进了刺客,命他带兵入宫擒贼。二皇子踌躇满志,以为天命所归,却不知他的准王妃陈锦绣已披挂铠甲,正等在宫门内。

当二皇子带兵冲入皇宫,迎接他的不是从龙之功,而是陈锦绣的利剑。&#;乱臣贼子!&#;她厉声喝道,将他擒于马下。这场叛乱,来势汹汹,去得却快。

我身披铠甲闯入父皇寝宫时,他正瞪大双眼看着我,恍然大悟:&#;原来是你!铺垫许久,竟存了这般野心!&#;

我单膝跪地:&#;父皇,您已失三位皇子,其余尚且年幼。儿臣不愿多造杀孽,还请父皇早做决断。&#;

&#;放肆!你是女子,岂能继位?&#;他厉声喝问。

我轻声反问:&#;父皇可知废太子为何贪污?&#;见他茫然,我缓缓道:&#;他怕您。怕您忌惮他、猜疑他,所以故意留下污点,让您觉得他尚需教导。可他没想到,抚州太守会借他的名义横征暴敛,更没想到朝廷的一成税,到了民间会变成四成五成。父皇,归根结底,是您老了。&#;

父皇愣在当场,我正欲强硬些,却见他喉头发出&#;嗬&#;的一声,重重倒地——中风了。他瞪圆双眼,满是不甘。我命太医好生照料,转身走向殿外。

其实,我并未完全掌控皇宫。禁军以为我是来勤王护驾,这才未加阻拦。只要父皇一声令下,他们仍会效忠。我只是在赌,赌天命在我。

如今,我赢了。至于父皇的三个儿子,确实还活着,不过离死也不远了。

在百官拥戴下,我登基为帝,尊父皇为太上皇。下旨令二皇子与陈锦绣完婚,成婚次日,二皇子暴毙而亡。陈锦绣因从龙之功被封为禁军大将军,与父亲陈大将军分庭抗礼。她再不是那个任人打骂的庶女,而是能逼着父亲行礼、教训弟弟的贵妇人。

二皇子临终前问我为何如此狠毒。我俯身在他耳边轻语:&#;你可还记得,十年前在冷宫,那个被你推入水池的小宫女?&#;他瞳孔骤缩,破口大骂&#;毒妇&#;,说国家要亡于妖孽。

我笑着,毫不在意。

&#;逝者,最擅守护隐秘。&#;我指尖轻抚冰凉的朱栏,圣旨上的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废太子被按在青砖地上时仍不敢置信:&#;赵南平!我是你胞兄,你敢弑君?这是悖逆人伦!&#;我俯身拾起他跌落的玉冠,龙纹在掌心硌出红痕:&#;当年你们合谋害谢无恙时,可曾念及他是我的夫君?&#;

&#;为个外姓人弑兄?&#;他额角青筋暴起,&#;我们同食母乳,同承一脉!&#;我甩开玉冠,玉碎声清脆:&#;从你纵容万贵妃调换婴孩那日起,这世上便再无我的兄长。&#;

毒酒入喉的刹那,他瞳孔骤缩如针。我附耳低语,见他眼底迸出最后的怨毒,终是化作死灰。

李承恩在暗室撞得头破血流:&#;皇姐饶命!我愿为奴为婢……&#;我望着他褪色的锦袍轻笑,转身时听见铁链拖地的声响。三十年后,当狱卒抬出那具蜷缩如虾的枯骨,我方才惊觉,原来恐惧真的能蚀尽人的骨血。

冷宫的槐花落了又开,母后撕心裂肺的嚎哭穿透宫墙。我披着十二章纹的衮服踏过满地碎瓷,她发髻散乱如疯妇:&#;乱臣贼子!女子怎配坐龙椅?泽儿和恩儿呢?&#;

金丝楠木匣中的物件在阳光下泛着旧色:绣金龙的襁褓、芍药帕、龙纹尿布,最后是那枚凤凰铃铛。她枯槁的手指抚过铃身暗刻的&#;李&#;字,突然癫狂大笑:&#;这铃铛……这铃铛本该属于我的孩儿!&#;

&#;您记性真好。&#;我解下腰间玉佩,冰凉的触感沁入掌心,&#;谢无恙临死前,也这样抚摸过它。&#;她瞳孔剧烈震颤,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我掀起衣袖,月牙形的疤痕在雪肤上触目惊心:&#;您亲手验过的胎记,是拿烧红的银簪生生烙上去的。&#;

当她的额头撞上朱墙时,血花溅在明黄帷幔上,像极了那年御花园的芍药。我踩着满地残阳走出宫门,侍从们惊呼着围上来,却见新帝的龙袍早已被冷汗浸透。

金銮殿的琉璃瓦上,我数着渐次亮起的星子。谢无恙,你总说抚州的萤火比京城亮,如今我替你看遍这山河。晨钟破晓时,檐角的铜铃随风轻响,恍惚又见你执卷轻吟的模样。

&#;愿来世……&#;我攥紧袖中温凉的玉佩,晨雾漫过十二旒冕,&#;愿天下学子皆有明灯可依,愿田间老叟不因赋税断炊,愿……&#;风掠过空荡荡的宫墙,带走了未尽的誓言。(全文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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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幕末霍乱的恐怖与妄想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成年之后才明白:并非所有人都要陪你到终章,有的人只来一程,渡你一段,帮你补全灵魂的缺口。与其纠缠“为什么不能白头”,不如承认“他来过,是为了让我更好地走下去”。我说这话,不是站在道理上,是站在生活里。见过夜班护士在医院楼梯口偷偷抹泪,也见过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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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黄实仁主动迎接美女,美女跳过他主动向杨雄打招呼快活林酒店是天海市最富盛名的一家仿古式酒店。酒店的装修显然是出自名家手笔,五重屋檐出挑深远而楼层较高,配合着外壁的灰黑色铁梨木飞檐装饰,造型古朴简约,极具古典神韵。但此时酒店门口却站着的一名大煞风景的肥胖中年男人。一头稀疏的地中海头发被他强行梳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