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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女友公司上市,向男助理求婚,助理_先生和江家联姻,您怕是见不到了柏林的雨,有一种不讲道理的绵密。它不像家乡南方的梅雨,带着湿热的、纠缠的黏腻。这里的雨是冷的,像无数根极细的钢针,垂直地、密集地扎下来,扎在窗户上,晕开一团一团模糊的光。我关掉显示器上滚动的代码,房间里只剩下服务器散热风扇低沉的嗡鸣。还…女友公司上市,向男助理求婚,助理_先生和江家联姻,您怕是见不到了
柏林的雨,有一种不讲道理的绵密。
它不像家乡南方的梅雨,带着湿热的、纠缠的黏腻。
这里的雨是冷的,像无数根极细的钢针,垂直地、密集地扎下来,扎在窗户上,晕开一团一团模糊的光。
我关掉显示器上滚动的代码,房间里只剩下服务器散热风扇低沉的嗡鸣。
还有雨声。
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我和林晚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消息,是我三天前发的。
一张勃兰登堡门的照片,配文:已落地,勿念。
她没有回。
我也不在意。
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这种客套的周旋。
一切的结束,或者说,一切的开始,是在两周前。
那是一个周六,我们约好去试婚纱。
七年的感情长跑,从大学校园到职场浮沉,我们是旁人眼里的范本,是那种注定会把日子过成一首平淡老歌的伴侣。
我甚至已经买好了婚房的最后一件大家具——一张胡桃木的餐桌,想象着未来几十年,我们会在那里一起吃饭,和孩子,和渐渐老去的彼此。
那天早上,林晚的手机落在了洗手间。
她正在化妆,催我快点。
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推送。我本想帮她关掉,指尖无意中划开了通知栏。
一条相册的分享提醒。
来自“苏哲”。
备注是:阿哲。
她的男闺蜜,一个我们圈子里公开的秘密,一个我默许的、在她世界里扮演“情绪垃圾桶”和“蓝颜知己”角色的男人。
我从未把他当成威胁。
我以为,成年人的世界,边界感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我错了。
相册的名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捅进我的心脏。
《我们的小世界》。
我点开,手有些抖。
里面没有太多照片,十几张。
同款的咖啡杯,在不同的背景下。
电影院里,两只交握的手,戴着同款的编织手绳。
一张在海边的背影,他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最后一张,是一张红底照片。
不是证件照。
是结婚证内页的照片。
照片上,林晚笑得明媚,是我从未见过的、那种带着点不管不顾的灿烂。
苏哲在她身边,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照片下方,是钢印的日期。
三天前。
我拿着手机走出去,站在化妆台前。
镜子里的林晚很美,她正在描眼线,手法娴熟。
她从镜子里看到我,还有我手里的手机,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陈旭,你……”
我没有说话。
我只是把手机屏幕转向她,点开了那张结婚照。
她的手一抖,眼线笔在眼角划出一道刺眼的黑痕,像一道仓促画下的伤口。
空气凝固了。
时间仿佛被拉成一条绷紧的弦,随时会断裂。
外面的阳光很好,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马线一样的光影。
一明,一暗。
像我的世界。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林晚的嘴唇翕动着,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陈旭,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是我听过最苍白无力的开场白。
我打断她。
“苏哲什么时候回来?”
她愣住了,没想到我会问这个。
“他……他出差了,下午的飞机。”
“很好。”
我点点头,收回手机。
“下午三点,在家里,我们三个人,一起谈。”
我转身回了书房,关上门。
我没有砸东西,没有怒吼。
我的大脑像一台超频运行的计算机,疯狂地处理着涌入的信息,然后开始冷静地规划下一步。
愤怒是一种廉价的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要的,是一个体面的、高效的、损失最小化的清算。
我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档。
文件名:《关系终止协议》。
下午三点,林晚和苏哲准时出现在门口。
苏哲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局促和愧疚,他手里提着一袋水果,像是来探病的。
林晚跟在他身后,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给他们倒了两杯白水,放在茶几上。
“坐。”
我坐在他们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像一个面试官。
客厅的窗帘我拉上了,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把我们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变形。
我不想让阳光进来,那会让我觉得讽刺。
长久的沉默。
沉默是最好的审讯。
它把压力像注水一样,灌进对方的心里,直到他们的防线崩溃。
最终,是苏哲先开口。
“陈旭,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文艺青年特有的、略带忧郁的诚恳。
“是我……是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感情。我和小晚……我们……”
“你们领了证。”我替他把话说完,语气平淡,不带任何情绪。
苏
-Zhe-de-hou-jie-gun-dong-le-yi-xia,点头。
林晚的肩膀在轻轻颤抖。
“陈旭,”她终于抬起头,眼睛红肿,“我们七年……七年的感情,难道就这么不堪一击吗?我承认我做错了,我一时糊涂……可我没想过要和你分手,我……”
“你没想过和我分手,”我重复了一遍,像在确认一个荒谬的逻辑,“但是你和别人结了婚。”
我笑了笑,觉得这比我听过的任何段子都好笑。
“林晚,你知道婚姻是什么吗?”
她茫然地看着我。
“在法律上,它是一种契约。以双方的忠诚为基础,以共同生活为目的,产生一系列权利和义务的契约。”
“你单方面,和第三方,签订了另一份具有排他性的同类契约。”
“这在商业上,叫做恶意违约,构成商业欺诈。”
我的话,像一把手术刀,冷静地剖析着这团乱麻。
林晚的眼泪掉了下来。
“感情怎么能用合同来衡量?陈旭,你总是这么理智,这么冷静,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我累了,你知道吗?这几年,你像一个陀螺一样拼命工作,你说要给我最好的生活。可是我想要的,不是那套越来越大的房子,不是你银行卡里不断增长的数字!”
“我想要的是陪伴!是我难过的时候,有个人能立刻出现在我身边,而不是在电话里说‘乖,我开完这个会就回来’!是阿哲,他总是在,他总能听我说……”
她的控诉,像连发的子弹,射向我。
我静静地听着。
这些话,像是在一个遥远的法庭上,为被告人做的辩护陈词。
很动人,但改变不了事实。
等她说完了,我才慢慢开口。
“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我对你的陪伴不够,你就有了出轨,甚至重婚的豁免权?”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看着她,“是在告诉我,我的付出,我的规划,我为我们未来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错的吗?”
“生活就像一个天平,林晚。一头是物质,一头是陪伴。我承认,我可能把太多的砝码放在了物质那一端。但我是为了谁?”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他们心上。
苏哲坐立不安,他试图插话:“陈旭,这件事主要责任在我,你别怪小晚……”
“你闭嘴。”
我第一次用了不客气的语气。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是侵权方,不是调解员。”
苏哲的脸涨红了。
我把目光重新投向林晚。
“我今天叫你们来,不是为了听你们的爱情故事,也不是为了追究谁对谁错。”
“对错,在法律和道德层面,已经很清晰了。”
“我只是来,做一个清算。”
我起身,从书房里拿出打印好的三份文件,和一支笔。
“《关系终止协议》。”
我把文件放在茶几上,推到他们面前。
“我起草的。关于我们共同财产的分割方案。”
林晚和苏哲都愣住了。
他们可能预想过我的歇斯底里,预想过争吵和哭闹,但他们绝对没有预想过这个。
一份冷静到冷酷的,协议。
“第一,婚房。”
我指着协议上的条款,逐条解释。
“首付一百二十万,我出了九十万,你父母出了三十万。这两年的房贷,一共四十八万,全部由我个人公积金和银行卡偿还。”
“按照出资比例,并考虑到房产增值部分,我折价一百五十万给你。你拿到钱,搬出去。房子归我。”
“第二,车。我名下的那辆,归我。你名下的那辆,是你父母全款买的,归你。没有异议。”
“第三,共同存款。我们有一个联名账户,用于日常生活开支和旅行。目前余额七万六千,一人一半,三万八。”
“第四,股票和基金。都在我名下操作,但本金有你投入的十万。按照当前市值,我返还你十五万。”
“第五,这些年,我送给你的贵重物品,包括包、首饰、电子产品,总价值约二十万,属于赠与行为,我不追回。”
“同样,你送我的东西,我也不退还。”
“协议的最后,有一条补充条款。”
我顿了顿,看着他们惨白的脸。
“林晚,你需要以个人名义,写一份详细的情况说明,承认你在与我存在婚约关系期间,与苏哲登记结婚的事实。签字,按手印。”
“你疯了!”林晚尖叫起来,“你这是要毁了我!”
“我不是要毁了你。”我平静地看着她,“我是在保护我自己。”
“这份说明,我不会公开。它只是一个保险。如果未来,因为这件事,对我的声誉或事业造成任何负面影响,我需要有证据来澄清事实。”
“我是一个不喜欢脏的人,无论是生活,还是名誉。”
苏哲一把抓过协议,愤怒地看着我:“陈旭,你没必要做得这么绝!你这是在羞辱人!”
“羞辱?”
我笑了。
“当你们拿着那个红本本,背着我宣誓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羞辱’这两个字?”
“当你们用我辛苦赚钱买下的房子,作为你们偷情的温床时,你们有没有想过什么叫‘绝’?”
“我没有报警,追究你们的重婚罪,已经是我最大的克制。”
“克制不是恩赐,是成年人应该履行的义务。”
我的话,让整个客厅的空气都冻结了。
林晚瘫在沙发上,失声痛哭。
苏哲抱着她,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有愤怒,有愧疚,还有一丝……无力。
他大概以为爱情可以战胜一切。
但他不知道,在现实面前,在清晰的条款和白纸黑字面前,虚无缥缈的爱情,一文不值。
“签,还是不签。”
我把笔放在协议上。
“如果不签,明天我的律师会联系你们。到时候,就不是这个分割方案了。”
“我们会走诉讼,法庭会调查我们所有的资金往来。包括你,苏哲先生,你和林晚之间的转账记录,开房记录,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我不想走到那一步,太难看。”
“我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然后,开始我的新生活。”
最终,林晚签了字。
手抖得不成样子,名字签得歪歪扭扭。
她按了手印,红色的印泥,像凝固的血。
苏哲也签了字,作为见证人。
我把属于我的那份协议收好,放进文件袋。
“三天时间。”
我说。
“三天之内,我会把钱打到你卡上。也请你,三天之内,从这里搬出去。”
“你的东西,我会让阿姨帮你打包好。你随时可以叫人来取。”
说完,我拿起外套。
“这套房子的钥匙,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我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出了门。
我需要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家。
我在公司通宵,处理一个积压了很久的项目。
第二天,我联系了中介,把房子挂了出去。
我要卖掉它。
我不要那个充满了谎言和背叛的空间。
第三天,我把分割的钱,一分不差地打给了林晚。
她收到钱,给我发了一条信息。
“陈旭,我们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我回了两个字。
“是的。”
然后,我拉黑了她的所有联系方式。
我给自己订了一张飞往柏林的机票。
单程。
我需要换一个环境,物理上地,隔绝掉所有过去。
我的工作性质允许我远程办公,这给了我最大的自由。
离开的那天,我父母来送我。
我妈眼睛红红的,拉着我的手。
“儿子,真的不跟她再谈谈?七年了,哪能说断就断……”
我爸在一旁叹气,拍了拍我的肩膀。
“让他去吧。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决定。”
我抱着我妈。
“妈,婚姻就像房间里的灯泡。坏了,可以修。但如果灯座的线路都烂了,你再换多少个新灯泡,它都不会亮的。”
“我和她之间,是线路问题。”
我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看着窗外,城市越来越小。
我没有流泪。
心里像被挖空了一块,有风灌进去,呼呼地响。
疼,但是清醒。
在柏林的第一个星期,我过得像个幽灵。
白天,我把自己关在租来的公寓里,疯狂工作。
晚上,我就戴上耳机,在陌生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
施普雷河的风吹在脸上,很冷。
教堂的钟声在午夜响起,很空旷。
我试图用疲惫来麻痹自己,但每到深夜,那些记忆的碎片还是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我们第一次牵手的那个夏天。
她在图书馆里睡着,阳光洒在她睫毛上的样子。
我们为了省钱,吃一碗兰州拉面,她把碗里的牛肉都夹给了我。
还有她在我怀里,憧憬着我们未来的婚礼,说要一个种满向日葵的院子。
这些画面,曾经是我心底最柔软的珍藏。
现在,它们都变成了一把一把的玻璃碴,把我的心扎得千疮百孔。
我开始失眠。
整夜整夜地盯着天花板。
我意识到,那份冷静的协议,只是我给自己穿上的一层铠甲。
脱下铠甲,里面的血肉,一样在痛。
我开始怀疑自己。
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
是不是我太偏执于工作,忽略了她的感受?
是不是如果我多一点陪伴,结局就会不一样?
这种自我怀疑,像一个黑洞,要把我吞噬。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我发小的视频电话。
他是我在国内唯一还保持联系的人。
视频里,他正在撸串,喝着啤酒。
“可以啊,陈旭,都混到国外去了。我说你小子怎么回事,分个手而已,至于跑那么远吗?”
我苦笑了一下:“换个环境,好得快一点。”
“快个屁!”他喝了口酒,打了个嗝,“我跟你说,你跑就对了!你是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林晚和那个苏哲,闹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我愣住了。
“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爱情不能当饭吃啊!”
发小说,苏哲是个画画的,收入很不稳定。以前,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当林晚的“男闺蜜”,不用承担任何经济责任。
但现在,他们是合法夫妻了。
林晚从我这里搬出去后,没有地方住,只能和苏哲一起挤在他那个狭小的出租屋里。
那个出租屋,一个月两千块的房租。
而林晚,习惯了我们那个月供一万六的家。
她习惯了用戴森的吹风机,习惯了周末去高级餐厅,习惯了每年两次的出国旅行。
这些,苏哲都给不了她。
“听说林晚想用你给她的那笔钱,付个首付买套小房子,结果苏哲不同意。”
“苏哲说,那是你的钱,是‘不干净’的钱,他一个有骨气的艺术家,不能用。他让她把钱还给你。”
“林晚不肯,两人大吵一架。后来苏哲又说,要买房可以,但房本上必须写他爸妈的名字,因为他家也要出钱装修。”
“林
arrived-at-a-point-where-she-started-to-realize-that-the-so-called-love-was-not-as-beautiful-as-she-had-imagined.”
我静静地听着。
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荒凉的悲哀。
我为我那七年的青春,感到悲哀。
我爱过的那个女孩,原来我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
她想要的,不是苏哲这个人。
她想要的,是我提供的稳定生活,和苏哲提供的情绪价值。
她什么都想要。
而我,只是她人生规划里,负责提供物质基础的那一个“供应商”。
现在,供应商断货了,她才发现,原来那些风花雪月的浪漫,在柴米油盐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挂了电话,我走出门。
柏林的雨停了。
天空被洗刷得干干净净,像一块蓝色的玻璃。
阳光穿过云层,照在古老的建筑上,也照在我身上。
那一刻,我心里的那个黑洞,仿佛被这道光照亮了。
我释然了。
我没有错。
我只是输给了人性。
从那天起,我不再失眠。
我开始真正地,去感受这座城市。
我去了博物馆岛,在佩加蒙博物馆里,看到了古巴比伦的伊什塔尔城门,那片深邃的蓝色,让我着迷。
我去了东边画廊,在柏林墙的遗址上,看到了那幅著名的《兄弟之吻》,感受着历史的沉重与和解。
我报了一个德语班,开始学着说“Guten Tag”和“Danke”。
我认识了新的朋友,有同在德国奋斗的同胞,也有金发碧眼的本地人。
我们一起去喝啤酒,吃烤猪肘,聊各自的文化和生活。
我的世界,不再只有代码和林晚。
它变得广阔,变得丰富多彩。
我开始健身,跑步。
汗水流下来的时候,我觉得身体里那些压抑的、负面的情绪,也跟着一起被排了出去。
我的状态越来越好。
公司的主管对我远程工作的效率和成果非常满意,甚至暗示,等我回去,会有新的职位等着我。
我卖掉的房子,也顺利找到了买家,价格比我预期的还要高。
我的人生,似乎在经历了一场彻底的推倒之后,开始了迅速的重建。
而且,地基打得比以前更稳。
我偶尔会想起林晚。
但那种感觉,已经不再是心痛。
更像是在看一部很久以前看过的、情节狗血的电影。
我知道故事的结局,对里面的人物,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的波澜。
她和苏哲后来怎么样了,我不想知道,也不关心。
他们,已经是我生命里的“已读回执”。
我看过了,处理了,归档了。
然后,继续前行。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我来柏林已经快半年了。
我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节奏。
工作,学习,健身,旅行。
我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我甚至开始尝试着,去接触新的感情。
德语班上有一个叫克拉拉的德国女孩,她有一头金色的长发,和像天空一样蓝的眼睛。
她很开朗,很爱笑。
她会主动约我一起去图书馆,会在我说错德语单词的时候,用一种很可爱的语气纠正我。
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的好感。
我没有拒绝,也没有立刻接受。
我需要一点时间,来确认自己是否已经准备好,开始一段新的关系。
但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是放松的,是愉快的。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那天,我和克拉拉约好,一起去郊外的森林公园徒步。
我们准备了三明治和热咖啡,天气好得不像话。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像碎金。
我们聊了很多。
聊她的童年,聊我的家乡。
聊她喜欢的乐队,聊我喜欢的电影。
在山顶,我们并肩坐着,看着远处的城市轮廓。
克拉拉突然转过头,看着我。
“Chen,”她蓝色的眼睛里,映着我的影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
“你……好像心里藏着很多事。你有过一段,很难忘的过去吗?”
我沉默了。
我想起了林晚,想起了那七年,想起了那份《关系终止协议》。
我决定,对她诚实。
“是的。”
我把我的故事,简略地告诉了她。
没有添油加醋,没有抱怨指责,只是平静地陈述。
克拉拉静静地听着。
等我说完,她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很温暖。
“那一定很难过。”她说,“但是,你很勇敢。”
“你没有让自己沉浸在痛苦里,而是选择了一个新的开始。你很了不起。”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的一点阴霾,也散去了。
是啊。
我为什么要为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的人生呢?
我值得更好的。
下山的路上,我主动牵起了克拉拉的手。
她愣了一下,然后,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阳光穿过树林,照在她的金发上,像一个光环。
我觉得,我的新生活,好像真的要开始了。
然而,生活永远比戏剧更充满意外。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将步入正轨的时候。
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但那个号码,我很熟悉。
是林晚的。
她换了号码。
短信的内容很短,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我平静的心湖里,炸开了滔天巨浪。
“陈旭,我爸突发脑溢血,在医院抢救。”
“你能不能……快回来帮帮我?”
我停下脚步,看着这条短信,久久没有动。
克拉拉感觉到了我的异样,关切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没什么,一条……垃圾短信。”
我把手机揣回兜里。
可是,我的心,乱了。
林晚的爸爸。
那个朴实、善良的叔叔。
我们在一起的七年里,他待我如亲生儿子。
他会记得我的生日,亲手给我做一碗长寿面。
我们买房的时候,他拿出了自己半辈子的积蓄,三十万,连一张借条都不要。
他说:“小陈,以后小晚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
那个画面,我至今还记得。
现在,他病危了。
林晚向我求助。
我的第一反应,是愤怒。
凭什么?
在你和你所谓的真爱风花雪月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亲?
在你需要人承担责任,需要人解决问题的时候,你才想起我?
我算什么?
一个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危机处理器吗?
我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打字。
“找你老公。”
这四个字,冰冷,刻薄,却最解气。
我看着这四个字,仿佛已经能想象到林晚看到时,那张绝望的、苍白的脸。
我的手指,悬在“发送”键上。
只要按下去,就是一次酣畅淋漓的复仇。
就是对我过去所有伤痛的,一次完美的报复。
可是,我迟迟没有按下去。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林叔叔那张憨厚的、带着笑的脸。
他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小陈,你是个好孩子。”
我闭上眼睛。
我不能把对林晚的恨,迁怒到一个无辜的、曾经真心待我的长辈身上。
这不是我的原则。
我删掉了那四个字。
心里,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我,这是她们家的事,与我无关。我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去插手。
情感上,我又无法对一个曾经对我那么好的长者,坐视不理。
克拉拉看出了我的挣扎。
她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陪在我身边。
过了很久,我深吸一口气,重新打开手机。
我给林晚回了一条信息。
“叔叔在哪家医院?什么情况?”
信息发出去,不到一分钟,电话就打了过来。
是林晚。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嘶哑,又充满了急切。
“陈旭!你回我了!你在哪里?你能不能回来?我爸……医生说情况很不好,需要立刻手术,可是手术费……”
“苏哲呢?”我打断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几秒,才传来林晚压抑的、带着恨意的声音。
“他……他走了。”
“走了?什么意思?”
“我爸住院,需要一大笔钱。他把他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了,只有三万块。他说他没办法了,他说他压力太大了……他昨天晚上,留下一张纸条,就走了。我找不到他……”
我听着,心里没有任何意外。
一个连自己生活都无法负责的男人,你还能指望他去承担另一个家庭的重担吗?
所谓的爱情,在现实的巨石面前,被碾压得粉碎。
“需要多少钱?”我问。
“手术和后期康复,医生说,至少要五十万……”
五十万。
对于现在的林晚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
我卖房的钱,还在卡里。
这笔钱,我拿得出来。
可是,我为什么要拿?
“陈旭,求求你了。”林晚在电话里哭着哀求,“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再来找你。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妈已经哭晕过去好几次了。我们家所有的亲戚朋友,能借的都借了,还差一大截……”
“看在……看在我爸以前对你那么好的份上,你帮帮他,好不好?这笔钱,我给你打欠条,我以后做牛做马,我一定会还给你!”
做牛做马。
多么熟悉的誓言。
曾经,她也对我说过,要一辈子对我好。
我沉默着。
电话那头,只有她绝望的哭声。
我不是圣人。
我忘不了她给我的伤害。
但是,我也不是冷血动物。
我忘不了林叔叔递给我那三十万时,眼神里的托付和信任。
“把你的卡号发给我。”
我说。
电话那头的哭声,戛然而生。
林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陈旭,你……”
“我只说一遍。把卡号发给我。”
“这不是给你的,是借给林叔叔治病的。写好欠条,等你父亲康复了,让你父亲本人签字。”
“另外,这笔钱,我会让我的律师跟进。每个月,你需要向我的律师报告还款计划和进度。”
“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履行我对一个长辈的承诺和道义。”
“至于你和我,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
我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我不想再听她的任何感谢,或者忏悔。
没有意义。
克拉拉一直在我身边,静静地看着我。
“你决定帮她了?”
我点点头。
“她父亲,是个好人。”
克拉拉笑了,她蓝色的眼睛里,闪着光。
“我就知道。”她说,“你是个善良的人。”
我摇摇头。
“我不是善良,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后悔。”
我不想将来有一天,午夜梦回,会因为今天的见死不救,而良心不安。
我救的,不是林晚。
我救的,是我自己的原则。
很快,林晚的卡号发了过来。
我用手机银行,转了五十万过去。
看着转账成功的那一页,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我的决定,是对是错。
但我知道,我做了,我就不后悔。
我和克拉拉继续往山下走。
夕阳西下,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我以为又是林晚。
拿出来一看,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归属地,是我的家乡。
短信只有一句话。
“小陈,我是你林阿姨。谢谢你。但是阿姨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回来看看她?她快撑不住了。”
我看着这条短信,皱起了眉头。
林阿姨。
林晚的母亲。
一个一直对我很好的,温和的妇人。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
我该怎么回?
或者,不回?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是那个号码。
这一次,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医院的走廊。
林晚蜷缩在椅子上,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瘦削,看上去,像一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兽。
那道惨白色的、清冷的灯光,打在她身上。
像极了那天下午,我把协议推到她面前时,客厅里的光。
我的心,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刺了一下。
不疼。
但是,很清晰。
我收起手机,抬头看着远方的晚霞。
柏林的天空,被染成了瑰丽的橙红色。
很美。
也很遥远。
我的人生,已经翻开了新的一页。
我不知道,这一页里,是否还应该有他们的位置。
克拉拉轻轻捏了捏我的手。
“在想什么?”
我转头看着她,看着她清澈的蓝眼睛。
我笑了笑。
“在想,我们晚饭,吃什么。”
是的。
先过好当下。
至于那些遥远的、来自过去的纠缠。
就让子弹,再飞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