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之穿越逍遥_仙剑之穿越逍遥免费_逝去的草莓-求小说网
摘要:刚同意大佬表白,竟穿越到婚后五年,他一脸不耐_她死了没_我愣住了雨声。淅淅沥沥的,敲在窗户上,也敲在我的心上。江驰就站在我对面,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他脚边晕开一圈深色的水渍。他还是那么好看,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只是此刻,那双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笑意的眼睛,正前所未有地认真,甚至带着一…刚同意大佬表白,竟穿越到婚后五年,他一脸不耐_她死了没_我愣住了
雨声。
淅淅沥沥的,敲在窗户上,也敲在我的心上。
江驰就站在我对面,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他脚边晕开一圈深色的水渍。
他还是那么好看,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只是此刻,那双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笑意的眼睛,正前所未有地认真,甚至带着一丝紧张。
“林晚,”他的声音被雨声冲刷得有些模糊,却异常清晰地传进我耳朵里,“我喜欢你。”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或者说,是疯狂地擂起了鼓。
周围的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只剩下他滚烫的目光和这连绵的雨。
我掐了掐手心,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抖。
“……好。”
一个字。
江驰愣住了,仿佛没听清。
我深吸一口气,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重复:“我说,好。江驰,我答应你。”
他眼里的光瞬间被点燃,亮得像要把这阴雨天都照亮。
他猛地收了伞,一步跨过来,不顾冰冷的雨水,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晚晚,”他叫我的名字,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狂喜,“你再说一遍。”
“我答应……”
话还没说完,一阵剧烈的眩晕猛地袭来,像有人用锤子狠狠砸在我的后脑勺。
天旋地转。
我眼前的江驰,连同那片雨幕,瞬间碎裂成无数光影,然后被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
头疼。
疼得像要裂开。
我挣扎着睁开眼,刺目的白光让我下意识地眯了眯。
这不是学校的回廊。
陌生的天花板,巨大的水晶吊灯,冷硬的线条,整个空间都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和昂贵。
我躺在一张大得离谱的床上,身上盖着丝滑的被子,触感冰凉。
这是哪儿?
我不是在答应江驰的表白吗?
我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极简风格的卧室,黑白灰三色统治了一切,看不到一丝多余的杂色。
墙上没有照片,床头柜上没有摆设,连窗帘都是最沉闷的灰色。
这不像一个家,更像一个高级酒店的样板间。
我掀开被子下床,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一个哆嗦。
房间里有一面巨大的落地镜。
我走了过去,然后,我愣住了。
镜子里的人是我,但又不是我。
眉眼还是熟悉的,但褪去了大学时代的青涩,线条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疲惫。
眼角似乎有细不可见的纹路,眼神里是我自己都读不懂的麻木和空洞。
头发长了很多,随意地披散着,发质干枯。
身上穿着一件真丝睡裙,款式很昂贵,但穿在我身上,却显得那么寥落。
这是我?
这他妈是谁?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镜子里的人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触感是真实的。
一种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
我穿越了?
还是在做梦?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剧痛传来,清晰地告诉我,这不是梦。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咔哒”一声推开。
我猛地回头。
门口站着的,是江驰。
他也变了。
比我记忆中高了些,也瘦削了些,褪去了校草的少年气,周身笼罩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
西装剪裁得体,衬得他肩宽腿长,但那张脸,却冷得像冰。
他看到我,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惊喜,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厌烦。
“醒了?”
他的声音,比这房间的色调还要冷。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
“江驰……”我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我们……这是在哪儿?”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林晚,你又在玩什么新把戏?”
“我……”
“收起你那套,”他毫不留情地打断我,迈开长腿走了进来,随手将外套扔在沙发上,“我没时间陪你演戏。”
他的目光扫过我,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然后,他走到床边,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似乎很快就接通了。
我听到他用那种毫无起伏的、冷漠到极致的声音,对着电话那头问:
“她死了没?”
我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了。
他……他在说什么?
他是在问我吗?
问我死了没?
那个刚刚在雨中抱着我,欣喜若狂的江驰,那个眼底有星光的江驰,怎么会用这种语气,问出这种话?
我愣在原地,像被一道天雷劈中,脑子里一片空白。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江驰的脸色愈发难看。
“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在床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然后,他转过头,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审视。
“林晚,你最好安分点。”
“别再给我惹麻烦。”
他说完,甚至不愿再多看我一眼,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江驰!”我终于反应过来,冲过去拉住他的手腕。
他的手腕很凉,肌肉紧绷。
他触电般地甩开我,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
“别碰我。”
三个字,像三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进我心里。
我看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又看看他那张写满“滚远点”的脸,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席卷全身。
“我们……我们不是刚在一起吗?”我颤抖着问,“五分钟前,在学校,你跟我表白,我答应了啊。”
江D驰的表情,从不耐烦,变成了看一样的怜悯。
“林晚,”他一字一顿,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我们结婚五年了。”
结婚。
五年了。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也断了。
五年?
从我点头答应他,到现在,竟然已经过去了五年?
这五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
“不……不可能……”我喃喃自语,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江驰显然已经耗尽了所有耐心。
他冷笑一声:“不可能?要我拿结婚证给你看吗?还是你想看看你手腕上自杀留下的疤?”
我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腕。
左手手腕上,睡裙的袖子滑落,露出一道狰狞的、粉红色的疤痕。
像一条丑陋的蜈蚣,盘踞在我白皙的皮肤上。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抬头看他,眼里带着最后一丝乞求,“江驰,我真的不记得了。我醒来就在这里,我的记忆还停留在你跟我表白的那天。”
我希望他能信我。
哪怕只有一点点。
但他只是冷漠地看着我,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失忆?”他嗤笑,“林晚,这是你博取同情的新招数吗?可惜,对我没用。”
“我没有!”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我真的不记得了!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
“你想知道?”他往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他微微俯身,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残忍地,一字一句地说:
“这五年,你亲手毁了我们之间的一切。”
“你毁了我,也毁了她。”
“所以,别再问了。”
“你只要记住,我有多恨你,就够了。”
说完,他直起身,再也没有看我一眼,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卧室。
“砰”的一声。
门被重重地关上。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这个冰冷的、陌生的房间里,浑身发冷。
他口中的“她”,是谁?
我到底,做了什么?
我在房间里待了很久,直到双腿发麻,才慢慢挪到床边坐下。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穿越,五年,结婚,自杀,恨……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砸得我头晕眼花。
我必须搞清楚这一切。
我开始在这个房间里翻找,试图找到一些能证明这五年存在的痕迹。
衣柜里挂满了我的衣服,各种大牌,标签都还没拆。
梳妆台上摆满了顶级的护肤品和彩妆,很多都落了薄薄一层灰,显然很久没用过了。
床头柜的抽屉是空的。
书桌的抽屉也是空的。
整个房间,除了这些冰冷的物质,找不到任何带有个人色彩的东西。
没有照片,没有日记,没有一本书,没有一张纸片。
干净得,像一个刻意被抹去所有痕(痕)迹的犯罪现场。
而我,就是那个失忆的罪犯。
我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
外面是一个陌生的城市,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华灯初上,将整个城市点缀得流光溢彩。
可这一切的繁华,都与我无关。
我像一个被关在玻璃罩子里的孤魂,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我走出卧室,发现外面是一个巨大的客厅,装修风格和卧室一脉相承,冷硬、空旷,没有一丝烟火气。
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女人正在厨房里忙碌,听到动静,回头看了我一眼。
她的眼神,和江驰如出一辙的冷漠,甚至还带着几分鄙夷。
“太太,醒了?”她不咸不淡地开口。
太太?
是在叫我吗?
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饭做好了,在餐厅。”她说完,就自顾自地继续忙活,完全没有要招待我的意思。
我走到餐厅。
长长的餐桌上,只摆了一副碗筷。
四菜一汤,看起来很精致,但我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我拉开椅子坐下,那个女人把饭给我盛好,放在我面前。
“刘嫂,”我试探着开口,“我问你个事。”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我,眼神里带着警惕。
“什么事?”
“我……我失忆了,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我小心翼翼地措辞,“你能告诉我,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吗?”
刘嫂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撇了撇。
“太太,这种话你跟先生说就算了,跟我说就没意思了。”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急了,“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刘嫂冷笑一声,将抹布重重地摔在台子上,“不记得了正好!省得再作妖!”
“以前那些事,你还有脸问?要不是你,这个家会变成现在这样?先生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还有脸说你不记得了?你怎么不干脆死了算了!”
她的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劈头盖脸地朝我砸来。
我被她骂得懵了。
这个刘嫂,显然知道一切。
而且,她也和我一样,恨透了“我”。
“我到底做了什么?”我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追问道,“你告诉我,求你了。”
刘嫂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看着我。
“我告诉你?我怕脏了我的嘴!”
“你只要记住,你害死了小姐,就够了!”
小姐?
哪个小姐?
江驰口中的“她”,和刘嫂口中的“小姐”,是同一个人吗?
我害死了她?
“小姐是谁?”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抖。
刘嫂却不再理我,转身进了厨房,把门关得震天响。
我一个人坐在空旷的餐厅里,面前是热气腾腾的饭菜,可我的心,却一点点地凉了下去。
这个家里,每一个人都恨我。
江驰恨我。
这个保姆也恨我。
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这种感觉,比死还难受。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食不下咽。
我放下筷子,回了卧室。
我需要冷静,需要找到一个突破口。
江驰不肯说,刘嫂不肯说,那我只能靠自己。
我开始更仔细地搜寻这个房子。
客厅,书房,客房……每一个角落我都不放过。
结果还是一样。
这个房子,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上面写满了“过去已死”四个大字。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发现了一扇锁着的门。
在走廊的尽头。
我试着拧了拧门把手,纹丝不动。
这扇门,是这个房子里唯一的秘密。
直觉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都在这扇门后面。
接下来的几天,江驰没有再回来。
这个巨大的房子里,只有我和刘嫂两个人。
她把我当空气,每天定时定点做好饭菜,然后就自己待在保姆房里,绝不和我多说一句话。
而我,则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那扇紧锁的门上。
我试过用发夹撬锁,失败了。
试过找备用钥匙,一无所获。
这个家里,连一把螺丝刀都找不到。
江D驰似乎是铁了心,要把过去的一切都封存起来。
越是这样,我越是好奇。
这天晚上,我又一次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回想着江驰和刘嫂的话。
“你毁了她。”
“你害死了小姐。”
那个“她”,那个“小姐”,到底是谁?
是我们的……孩子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的心就猛地一抽。
如果是真的,那江驰的恨,刘嫂的恨,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一个亲手害死自己孩子的母亲,还有什么资格被原谅?
可是,我真的会做出这种事吗?
我记忆中的自己,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会内疚半天。
我无法想象,自己会变成一个杀人凶手,杀的还是自己的孩子。
不行,我必须进去看看。
我从床上爬起来,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那扇门前。
这一次,我没有再去撬锁。
我看着门上的密码锁,脑子里一片空白。
密码会是什么?
生日?纪念日?
我试了我的生日,江驰的生日,都不对。
我们在一起的那天?
我凭着记忆输入了那一天的日期。
还是不对。
我颓然地靠在门上,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一个模糊的画面,毫无预兆地闪进了我的脑海。
那是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
我好像坐在一张柔软的地毯上,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摇摇晃晃地向我走来。
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递给我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木头做的数字积木。
上面刻着一个“6”。
“妈妈,”她奶声奶气地叫我,“六六大顺!”
画面一闪而过。
快得像我的错觉。
但那声“妈妈”,却清晰地烙印在我的脑子里。
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我……我真的有一个女儿。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身体却控制不住地颤抖。
密码。
密码会不会和她有关?
我颤抖着抬起手,凭着那一点点模糊的记忆,输入了几个数字。
那是她的生日吗?
我不知道。
我只是凭着直觉。
当我按下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密码锁发出了“滴”的一声轻响。
门,开了。
我推开门,一股尘封已久的气味扑面而来。
我打开灯。
眼前的一切,让我瞬间呼吸停滞。
这是一个儿童房。
一个属于女孩子的,梦幻般的公主房。
粉色的墙壁,白色的蕾丝窗帘,摆满了毛绒玩具的公主床,还有一个小小的梳妆台。
墙上,贴满了照片。
照片上,是笑得一脸灿烂的我,和同样笑得温柔的江驰。
而在我们中间,是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公主裙,笑得像个小天使的女孩子。
她有一双和江驰一模一样的眼睛,明亮又深邃。
我的女儿。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下。
我走到照片墙前,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照片上那张稚嫩的小脸。
心,疼得像被人生生撕开。
我蹲下身,失声痛哭。
这五年,我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我为什么会把这么可爱的女儿给忘了?
我又为什么,会“害死”她?
我在房间里待了很久,把每一张照片都看了一遍,把每一个玩具都摸了一遍。
这个房间里,充满了我们一家三口幸福的回忆。
江驰抱着女儿举高高,女儿笑得咯咯响。
我牵着女儿的手,在草地上奔跑。
我们三个人,脸贴着脸,对着镜头做鬼脸。
每一张照片里的江驰,都和我记忆中那个冷漠的男人判若两人。
他的眼睛里,有光,有爱,有全世界最温柔的宠溺。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我在房间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保险箱。
又是密码。
这一次,我几乎没有犹豫,直接输入了女儿的生日。
保险箱应声而开。
里面没有钱,没有珠宝,只有一个粉色的日记本,和一叠厚厚的医疗报告。
我先拿起了日记本。
封面上,用稚嫩的笔迹写着两个字:
念念。
我的女儿,叫念念。
江念晚。
我的心又是一阵剧痛。
我翻开日记本。
里面是念念用蜡笔画的画,还有我帮她记录的一些童言稚语。
“妈妈说,爸爸是世界上最帅的爸爸。”
“今天妈妈给我做了草莓蛋糕,好好吃。”
“爸爸出差了,我和妈妈都好想他。”
“我最喜欢爸爸妈妈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
一页一页翻过去,我的眼泪就没有停过。
这些,都是我曾经拥有过的,最珍贵的幸福。
日记的最后一页,日期停留在了三年前。
那一天,没有画,只有一行我写的字。
“念念今天开始发烧了,希望宝贝快点好起来。”
我的手,开始发抖。
我放下日记本,拿起了那叠医疗报告。
第一张,是诊断证明。
诊断结果那一栏,写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字:
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白血病……
我的念念,得了白血病?
我一页一页地往下翻。
化疗记录,骨髓穿刺报告,病危通知书……
每一张纸,都像一把刀,在我心上狠狠地划过。
我看到了江驰和我作为骨髓捐献者的配型报告。
我们都和念念配型失败了。
我还看到了中华骨髓库的检索报告,没有找到合适的配型。
绝望。
铺天盖地的绝望,透过这些冰冷的纸张,将我淹没。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房间会被锁起来。
因为这里面,装着江驰和我,最幸福,也最痛苦的回忆。
报告的最后,是一张死亡证明。
死亡日期,是两年前的今天。
原来,今天,是念念的忌日。
我瘫坐在地上,抱着那叠报告,哭得撕心裂肺。
我终于想起来了。
我想起了一切。
念念生病后,我们整个家都垮了。
我们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卖了房子,四处求医,但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江驰的公司也因为资金链断裂,濒临破产。
那段时间,我们每天都在医院和家之间奔波,身心俱疲。
争吵,也开始变得频繁。
为了治疗方案,为了钱,为了一切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们都像被绷到极致的弦,轻轻一碰,就会断裂。
我开始变得歇斯底里,敏感易怒。
我会因为江驰在医院陪护时打了一个盹而对他大吼大叫。
我会因为他没接到我的电话而怀疑他是不是想放弃了。
我把所有的痛苦和绝望,都发泄在了他身上。
而他,只是沉默地承受着。
他的眼睛,一天比一天黯淡。
念念最后还是走了。
在她五岁的生日那天。
她走的时候,很安详,还笑着对我们说:“爸爸妈妈,不要哭,念念去天堂等你们。”
念念走后,我也垮了。
我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整日整夜地失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
我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念念。
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她生病了,如果我能找到合适的骨髓,如果我更有钱……
无数个“如果”,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心。
我开始自残,用疼痛来麻痹自己。
江驰试图带我去看医生,但我根本不配合。
我觉得,只有死,才能让我得到解脱。
于是,我割腕了。
在我醒来后,我的记忆,就回到了五年前,我们刚在一起的那天。
医生说,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导致的记忆缺失。
我的大脑,为了保护我,自动屏蔽了那段最痛苦的记忆。
所以,这不是穿越。
而是我,生病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念念的房间里坐了多久。
直到外面的天色,从漆黑,变成了一片鱼肚白。
我站起来,双腿已经麻木。
我抱着日记本和医疗报告,走出了房间。
客厅里,江驰回来了。
他就坐在沙发上,背对着我,身影萧索又孤寂。
茶几上,摆着一个生日蛋糕,和一瓶喝了一半的威士忌。
他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却没有回头。
“滚回你的房间去。”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没有动。
我走到他面前,将怀里的东西,轻轻地放在了茶几上。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本粉色的日记本上。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我。
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你……”
“我想起来了。”我看着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颤抖,“江驰,我全都想起来了。”
他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们对视着,像是隔了万水千山。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想起来了?”他自嘲地笑了笑,眼底却是一片悲凉,“想起来了又怎么样?”
“是想起来自己是怎么发疯,怎么折磨我,怎么把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的吗?”
“还是想起来,你是怎么躺在浴缸里,笑着跟我说,要去陪念念的?”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对不起。”我低下头,眼泪又一次滑落,“江驰,对不起。”
我知道,一句“对不起”,太轻太轻了。
弥补不了我对他造成的伤害,也挽回不了我们逝去的女儿。
“对不起?”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出了声,眼泪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
这个在我面前,永远坚强,永远冷漠的男人,哭了。
“林晚,你知不知道,我最恨的,就是你这句对不起!”
“念念走的时候,你跟我说对不起!”
“你发疯砸东西的时候,你跟我说对不起!”
“你割腕被救回来,你还是跟我说对不起!”
“你的对不起,除了把我推得更远,还有什么用!”
他猛地站起来,一脚踹翻了面前的茶几。
蛋糕,酒瓶,日记本,医疗报告,散落一地。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他冲我嘶吼着,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我只要你活着!好好地活着!你听到了没有!”
“因为这是念念最后的愿望!”
“她说,要爸爸妈妈,好好地在一起!”
我的心,被他的话,狠狠地揪住了。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
记得念念最后的愿望。
所以,即使他那么恨我,那么厌恶我,也从来没有提过离婚。
他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固执地,遵守着对女儿的承诺。
他把我关在这个房子里,不让我见任何人,是为了保护我。
他对我冷言冷语,是为了刺激我,让我有求生的意志。
他问医生“她死了没”,不是诅咒,而是……害怕。
害怕我真的就那么走了。
这个男人,他把所有的痛苦,都自己一个人扛了下来。
而我,却只看到了他的冷漠,他的恨。
我真是个混蛋。
我走上前,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他。
他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江驰,”我把脸埋在他的后背,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我知道错了。”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们一起,遵守和念念的约定,好好地活下去。”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推开我。
我就那么抱着他,感受着他微微颤抖的身体。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理我的时候,我听到他用一种近乎哽咽的声音,说:
“林晚,我累了。”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我真的……太累了。”
他转过身,轻轻地推开了我。
他看着我,那双曾经亮如星辰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烬。
“我们都放过彼此吧。”
他说。
“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准备好。”
“这套房子,还有我名下所有的财产,都给你。”
“以后,你想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了。”
说完,他捡起地上的车钥匙,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再一次被关上。
这一次,我知道,他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我一个人,站在狼藉的客厅里,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丑。
我以为,我想起了一切,我们就可以重新开始。
可我忘了,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
有些裂痕,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愈合。
我亲手,把那个最爱我的男人,推开了。
推到了一个,我再也够不到的地方。
江驰真的说到做到。
第二天,律师就带着离婚协议上门了。
我没有看,直接在上面签了字。
我知道,这是我欠他的。
律师走后,我在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里,又待了一天。
我把念念的房间,重新打扫了一遍。
把散落一地的照片,一张一张地捡起来,擦干净,重新贴回墙上。
把那个被江驰踹翻的蛋糕,小心翼翼地收进了垃圾桶。
然后,我收拾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带走了念念的日记本,和我们一家三口唯一的一张合照。
我离开了这个承载了我们太多痛苦和回忆的家。
我没有要江驰的任何财产。
我只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江驰,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以后,我会好好活着。”
“你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他没有回我。
我知道,我们之间,是真的结束了。
我回到了我们大学所在的城市。
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小小的房子。
我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画室教小孩子画画。
我的生活,变得简单又规律。
每天,和孩子们待在一起,看着他们天真烂漫的笑脸,我的心,也仿佛被治愈了。
我的抑郁症,在药物和心理治疗的帮助下,也渐渐好了起来。
我开始学着,和过去和解。
和那个犯过错的自己和解。
我不再失眠,不再自残。
我会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天气好的时候,我会去公园散步,看夕阳。
我把对念念的思念,都画进了画里。
我画她笑的样子,画她跑的样子,画她在我怀里撒娇的样子。
每画完一幅,我都会对着画,说很久很久的话。
告诉她,妈妈很好,爸爸也很好。
我们都在努力地,好好活着。
我再也没有见过江驰。
只是偶尔,会从财经新闻上,看到他的消息。
他的公司,在经历破产危机后,奇迹般地起死回生,并且比以前做得更大更强。
他成了商界一个传奇般的人物。
新闻上的他,永远都是西装革履,不苟言笑,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
我知道,他变了。
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已经被埋葬在了过去。
现在的他,是一个无坚不摧的,冷酷的商人。
我为他感到高兴,也为他感到心疼。
只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又过了三年。
我的生活,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我大学时的闺蜜,苏晴。
当年,因为我的病,我和她也断了联系。
她在电话里,哭着跟我道歉,说她当年不该对我那么冷漠,不该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离开我。
我笑着跟她说,没关系,都过去了。
我们约了见面。
在学校门口那家我们最常去的咖啡馆。
她比以前成熟了很多,但看到我,还是像以前一样,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们聊了很多。
聊大学时的趣事,聊毕业后的工作,聊各自的近况。
聊着聊着,她突然小心翼翼地提起了江驰。
“晚晚,你……还恨他吗?”
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恨。”
我怎么会恨他。
我只有,无尽的愧疚。
苏晴叹了口气。
“其实,他这几年,过得一点都不好。”
我的心,揪了一下。
“他虽然把公司做大了,但是整个人,就像没有灵魂的躯壳一样。不笑,不说,不交朋友,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我听他公司的员工说,他办公室里,一直摆着一张照片。是你,他,还有……念念的合照。”
“他说,那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光。”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晚晚,”苏晴抓住我的手,“我知道,我说这些不合适。但是,我真的觉得,你们不该就这么错过了。”
“他心里,一直都有你。”
“三年前,他跟我说,他之所以跟你离婚,不是不爱了,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
“他说,他一看到你,就会想起念念,就会想起那些痛苦的过去。他怕他会控制不住,再次伤害你。”
“所以,他选择放手。他觉得,让你离开他,才是对你最好的保护。”
苏晴的话,像一颗颗石子,投进了我平静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他不是不爱了。
而是,爱得太深,太痛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了念念。
她还是那么可爱,穿着粉色的公主裙,笑着朝我跑来。
她扑进我怀里,奶声奶气地说:
“妈妈,你去找爸爸吧。”
“爸爸一个人,太孤单了。”
“念念希望,爸爸妈妈能在一起,要永远幸福哦。”
我从梦中哭着醒来。
窗外,天已经亮了。
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去找江驰。
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再试一次。
为了念念,也为了我们曾经那么深刻地爱过。
我买了最早一班去他所在城市的机票。
我没有告诉他。
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或者,是惊吓。
我凭着记忆,找到了他的公司。
站在那栋气派的摩天大楼下,我有些近乡情怯。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前台小姐拦住了我,问我有没有预约。
我说没有,我找江驰,我是他的……
我是他的什么呢?
前妻?
我说不出口。
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是江驰。
他被一群人簇拥着,一边走,一边听着下属的汇报,神情专注而冷峻。
他也看到了我。
他停下了脚步。
周围的人,也都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他就那么,隔着人群,远远地看着我。
眼神里,有震惊,有疑惑,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
我们对视了足足有半分钟。
他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人先走。
然后,他迈开长腿,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
他的脚步,很稳。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他走到我面前,站定。
我们离得很近,近到我可以看清他眼里的红血丝,和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
他瘦了,也更憔悴了。
“你怎么来了?”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看着他,突然就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江驰,”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来,是想告诉你。”
“我的病,好了。”
“以后,我不会再发疯,不会再伤害你,也不会再寻死了。”
“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画画,好好地,活下去。”
“所以……”
我顿了顿,鼓起所有的勇气,朝他伸出了手。
“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的身体,微微一震。
他看着我伸出的手,又看看我满是泪痕的脸,眼眶,一点一点地,红了。
周围,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
我能感觉到,我的手,在微微发抖。
我怕。
我怕他会像三年前一样,再次推开我。
如果他真的拒绝了,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勇气,再活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我快要撑不住,准备收回手的时候。
他,缓缓地,抬起了手。
然后,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很凉。
掌心,却很烫。
“好。”
我听到他说。
只有一个字。
却像天底下,最动听的音乐。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他把我,紧紧地,拥进了怀里。
像多年前,那个下着雨的午后。
“晚晚,”他在我耳边,用一种失而复得的,颤抖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我的名字。
“欢迎回家。”
我抱着他,嚎啕大哭。
我知道,我们失去了很多。
我们错过了很多。
我们也伤害了彼此很多。
但是,没关系。
未来还很长。
我们会带着对念念的爱,和对彼此的爱,好好地,走下去。
这一次,再也不会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