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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为替身新娘最新章节_穿越为替身新娘无弹窗 - 调皮女生爱上王子

摘要:(完)替身新娘带球逃跑,霸总跪求:老婆,孩子不能没有妈下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顾铭远那双腿,是我嫁给他时我们之间最短的距离,也是最远的距离。那道横亘在我与他之间的伤疤,起初我以为是同情与责任,后来发现是欺骗与秘密,而直到最后,我才看清,那其实是一道通往彼此内心的、唯一可能的桥梁。我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从…
(完)替身新娘带球逃跑,霸总跪求:老婆,孩子不能没有妈下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顾铭远那双腿,是我嫁给他时我们之间最短的距离,也是最远的距离。

那道横亘在我与他之间的伤疤,起初我以为是同情与责任,后来发现是欺骗与秘密,而直到最后,我才看清,那其实是一道通往彼此内心的、唯一可能的桥梁。

我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从一个替身新娘,一个沉默的保姆,慢慢学着成为他的妻子,也学着成为我自己。

故事,要从我姐姐林晓月悔婚的那天说起。

第1章 替嫁

“晚秋,算妈求你了。”

妈的手紧紧攥着我的手腕,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但力道却大得惊人,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客厅里,姐姐林晓月哭得梨花带雨,她那张向来明艳动人的脸上,此刻挂满了泪痕和不甘。

“我不要嫁给一个残废!妈,我才二十三岁,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不能就这么毁了!”晓月的声音尖锐,像一把锥子,刺得我耳膜生疼。

被她称为“残废”的男人,是顾铭远。一个曾经在军中声名赫赫的英雄,半年前在一次边境任务中受了重伤,双腿神经受损,从此与轮椅为伴。顾家和我们林家是旧识,这门婚事是爷爷辈定下的。原本,这桩人人艳羡的婚事,是属于我漂亮优秀的姐姐林晓月的。

可现在,英雄迟暮,婚约成了一道催命符。

我爸坐在一旁,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整个客厅烟雾缭绕,气氛压抑得像一块湿透了的抹布,拧不出半点水分,却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上。

“晓月,你小点声!”爸终于忍不住,低吼了一句,“这事是顾家对不起我们吗?铭远那孩子是为了保家卫国才变成这样的!我们林家不能在这个时候做背信弃义的小人!”

“那我呢?谁来管我?”晓月哭得更凶了,“爸,你心里只有你的面子,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幸福?让我嫁过去,守着一个一辈子站不起来的男人,那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你……”爸气得脸都涨红了,举起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我的目光从姐姐哭泣的脸,挪到父亲为难的脸上,最后落在了我妈紧锁的眉头上。我们家就是这样,姐姐是太阳,是月亮,是全家人的焦点。她从小就漂亮,会撒娇,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理所应当是她的。而我,林晚秋,就像我的名字一样,是秋天傍晚的一抹余晖,安静、不起眼,习惯了站在阴影里。

“晚秋,”妈终于松开了我的手,转而捧住我的脸,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恳求和算计,“你姐姐她……她性子烈,受不了这个委屈。可你不一样,你懂事,你心善。”

我看着她,心里一片冰凉。又是这样。每次姐姐闯了祸,或者有什么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最后承担的,总是我。因为我“懂事”,因为我“心善”,这些听起来像是夸奖的词,实际上是我从小到大被套上的枷D锁。

“顾家那边,我们不能得罪。你爸的公司最近有个项目,还得仰仗顾家的关系。”妈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是在耳语,“而且顾家说了,只要我们林家履约,彩礼加倍,还会给晓月……不,是给新娘,在市中心陪嫁一套公寓。”

我明白了。这不仅仅是面子问题,更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而我,就是那个被摆上天平的砝码。

“妈,”我的声音有些干涩,“姐姐不愿意,顾家会同意换人吗?”

“会的,一定会的!”妈立刻点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顾家现在就图个安稳,图个脸面。铭远那孩子现在情况特殊,他们只想找个本分、能踏实过日子的姑娘照顾他。晚秋,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本分,踏实,能照顾人。这些词汇像针一样,细细密密地扎在我的心上。原来在我母亲眼里,我最大的价值,就是这些。

我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姐姐,看着愁眉不展的父亲,最终,点了点头。我不知道自己是出于对这个家的责任,还是长久以来形成的、无法拒绝别人的惯性。或许,我内心深处也有一丝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念apan望——离开这个家,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哪怕这种生活的开端,是如此的不堪和荒唐。

婚礼办得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冷清。顾家大概也觉得脸上无光,只请了最亲近的几位亲戚。我穿着一身并不合身的婚纱,那是照着姐姐的身材定做的,穿在我身上,显得有些空荡。

整个仪式,顾铭远都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常服,肩上的军衔闪闪发光,衬得他的脸愈发冷峻。他的五官如同雕刻一般,棱角分明,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像两口枯井。他没有看我一眼,仿佛身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敬酒的时候,他由一位年轻的警卫员推着。我跟在他身边,听着亲戚们那些夹杂着同情和惋惜的祝福,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婚房在顾家大宅的二楼,房间很大,布置得很温馨,但处处都透露着一股小心翼翼的“无障碍”气息。床边没有门槛,浴室里装满了扶手,所有的家具都比寻常的要低一些。

晚上,我洗完澡出来,看见顾铭远已经自己操控着轮椅到了床边。他看着我,终于开口说了我们成为夫妻后的第一句话。

“你睡那张床。”他指了指房间角落里的一张单人床,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我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

他不再说话,熟练地用双臂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艰难地挪到了大床上。那个过程,我看得心惊肉跳,却又不敢上前帮忙。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强烈的、抗拒一切帮助的疏离感。

我默默地走到那张小床上,躺下,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我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这就是我的新婚之夜。没有祝福,没有温情,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交流。我和我的丈夫,一个“残疾”的英雄,一个替嫁的新娘,躺在同一个房间里,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我闭上眼睛,心里说不出的酸楚。我安慰自己,林晚秋,这就是你的命。你只是来照顾他的,不要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你和他之间,隔着姐姐林晓月的名字,也隔着他那双再也无法站立的腿。

第2章 无声的秘密

嫁入顾家的日子,比我想象中要平静,也更压抑。

顾家父母对我很好,客气中带着一丝愧疚。婆婆赵阿姨总会拉着我的手,叹着气说:“晚秋,委屈你了。铭远他……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只能微笑着摇头,说不委屈。

家里的阿姨负责一日三餐和打扫,我的任务,就是专心“照顾”顾铭远。可实际上,他根本不需要我的照顾。他的自理能力强得惊人,洗漱、更衣、上厕所,所有的事情他都自己完成,动作利落,精准得像在执行军事任务。他有一辆电动的轮椅,在家里来去自如。

我们之间的交流少得可怜。每天早上,我说“早”,他点点头。晚上,我说“晚安”,他有时会“嗯”一声,有时干脆沉默。大多数时候,他都待在自己的书房里。那间书房被他改造过,书桌和书架的高度都适合他坐在轮椅上取用。我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只是偶尔能听到他用外语打电话,语气严肃而急促。

我像是这个家的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存在着。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在他起床前准备好温水和毛巾,在他进书房后,默默地把他换下的衣服拿去清洗,在他吃饭时,安静地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用一种军人特有的、近乎严苛的姿态快速地吃完。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天天复制粘贴下去,直到我们都老去。直到那个晚上的到来。

那天晚上,我有些失眠,半夜起来想去厨房倒杯水喝。我的房间就在顾铭远卧室的隔壁,路过他房门时,我习惯性地放轻了脚步。就在那时,我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的、不属于轮椅滚动的声音。

那是一种……木质地板被鞋底轻微挤压的声音。

我的心猛地一跳,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是错觉吗?家里除了我们,就只有楼下的阿姨,她早就睡了。我屏住呼吸,侧耳贴在冰凉的门板上。

里面很安静,静得能听到我自己的心跳声,擂鼓一般。就在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准备离开时,又一声轻响传来。这次我听清了,是衣物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是玻璃杯被轻轻放在桌面上的声音。

这些声音本身都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发出这些声音的人,本该是坐在轮一椅一上、下半身无法动弹的顾铭远。坐在轮椅上,是够不到高处的衣柜的,更不可能在移动时发出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

一个荒唐又惊悚的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脑海。

我不敢再听下去,几乎是逃也似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他……能站起来?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在我心里滋长。我开始无法控制地观察他,寻找他身上的破绽。

第二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去他房间,准备在他起床后收拾。他已经洗漱完毕,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我低着头,假装整理床铺,眼睛的余光却死死地盯着他放在轮椅脚踏板上的那双腿。

他的腿上盖着一条薄毯。军绿色的裤子笔直,看不出肌肉的轮廓。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异常。是我多心了吗?或许昨晚真的只是我失眠产生的幻听?

接下来的几天,我夜夜都睡得很浅。我像一个侦探,竖起耳朵捕捉着隔壁房间的任何一丝动静。然而,一切都风平浪静,那晚听到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这段婚姻太过压抑,导致我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

直到一周后的一个深夜。

那晚下着大雨,雷声阵阵。我被一个惊雷吓醒,再也睡不着。我翻来覆去,心里烦躁不安,索性起身,想去阳台看看雨。

当我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经过他的卧室时,我看到了一幕让我终生难忘的景象。

他的房门没有关严,虚掩着,从门缝里透出一道昏黄的光。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悄悄地凑到门缝前,朝里望去。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暗。顾铭远没有在床上,也没有在轮椅上。

他站着。

他就那样笔直地,如同一棵挺拔的松树,站在窗前。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睡衣,背对着我,宽阔的肩膀撑起了整个剪影。窗外的闪电划破夜空,一瞬间照亮了他的侧脸,那线条刚毅得如同山峦。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我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尖叫出声。

他不是不能站吗?医生不是说他神经受损,下半身瘫痪了吗?那现在站在那里的,是谁?

我看到他缓缓地抬起手,擦了擦窗户上的雾气,然后,他做了一个更让我震惊的动作。他抬起腿,在原地,极其缓慢地,做了一个高抬腿的动作。然后是另一条腿。他的动作看起来有些僵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的颤抖,但那确确实实是两条健康、有力的腿!

他在做复健。

不,这不仅仅是复健。一个真正瘫痪后通过复健重新站起来的人,绝不会是这样。他的站姿太稳了,稳得像一座山。那是一种长年累月刻在骨子里的军人姿态。

他在骗我。他在骗所有人。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狠狠地插进了我的心脏。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假装残疾,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看着那个在窗前默默活动的背影,忽然觉得无比的陌生和恐惧。这个与我同床异梦、名义上的丈夫,他到底是谁?他身上藏着怎样一个巨大的秘密?

我不知道自己在门外站了多久,直到我的双腿都开始发麻。我看到他活动了一会儿,然后走到床边,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一个东西。我看不清那是什么,只看到他低头看了很久。最后,他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朝着轮椅的方向走去。

我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缩回身子,闪电般地溜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的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骗局。这一切都是一个巨大的骗局。我代替姐姐嫁给了一个“残疾军官”,却在婚后发现,他每晚都会偷偷站起来。

这个秘密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上,让我喘不过气来。我该怎么办?揭穿他?质问他?还是继续假装一无所知?

那一夜,我睁着眼睛直到天亮。窗外的雨渐渐停了,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而我的世界,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真相,搅得天翻地覆。

第3章 试探与伪装

自从发现了顾铭远的秘密,我的世界就分裂成了两半。

一半是白天的平静。我依旧是那个温顺体贴的妻子,为他准备餐点,收拾房间,在他看书时默默地递上一杯热茶。他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的“残疾”丈夫,坐在轮椅上,眼神古井无波,对我的“照顾”坦然受之。我们像两个技艺精湛的演员,在顾家这个舞台上,一丝不苟地扮演着各自的角色。

另一半是夜晚的煎熬。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无法入睡,耳朵像雷达一样,捕捉着隔壁房间的任何一丝声响。有时候,我能听到他下床走动的声音,很轻,很克制,像一只在暗夜里巡视领地的孤狼。有时候,他整夜都没有动静,那种死寂,比任何声音都更让我心慌。

我活在一种巨大的精神分裂里。白天看到的那个脆弱、需要人照顾的顾铭远,和夜晚那个能站立、充满了力量和秘密的男人,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我开始不动声色地试探。

有一次,我故意把他常看的一本书,放在了书架的最顶层。那是一个他坐在轮椅上绝对够不到的高度。我把书放好后,就借口去花园浇花,躲在窗帘后面,偷偷观察他的反应。

他操控着轮椅来到书架前,抬头看了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我看到他伸出手,试了试,果然够不到。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期待着他会站起来。

然而,他只是静静地在书架前停了片刻,然后就转动轮椅,离开了。他没有叫我,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他就那么平静地放弃了。

那天下午,他没有看书,而是在阳台上坐了很久,看着远方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的第一次试探,以失败告终。他比我想象的要谨慎得多,也更有耐心。

我不甘心。几天后,趁着家里阿姨请假,我负责做午饭。我端着一碗滚烫的汤从厨房出来,走到他书房门口时,脚下“不小心”一滑,整个身体都朝着他的方向摔了过去。

那一瞬间,我的心跳都快停止了。我几乎是闭着眼睛,等待着他下意识的反应。一个正常男人,看到妻子要被热汤烫到,第一反应绝对是站起来扶住她,或者推开她。

电光火石之间,我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将他的轮椅向后拉去。与此同时,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环住了我的腰,将我往旁边一带。

我摔倒在地,但没有被烫到。那碗汤,结结实实地泼在了他盖在腿上的毛毯上,还有一部分溅到了他的裤子上。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急切和紧张。

我顾不上回答,猛地抬头看他。他依然稳稳地坐在轮椅里,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他用来拉开轮椅的手还握在扶手上,而那只扶住我的手,已经迅速地收了回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我甚至无法确定,刚才那股将我带开的力量,究竟是他手臂的力量,还是他用腿部发力,带动整个身体做出的反应。

“对不起!对不起!”我慌忙爬起来,也顾不上去想那么多了,手忙脚乱地拿纸巾去擦他裤子上的汤渍,“烫到你没有?”

“我没事。”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漠,眼神落在我通红的手臂上,“你被烫到了。”

我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臂被溅出的汤烫红了一片,火辣辣地疼。

“不碍事,小伤。”我摇摇头,心里却是一片混乱。

这次试探,依然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结果。他就像一个毫无破绽的谜,让我越陷越深。

而生活的压力,并不会因为我的内心风暴而停止。这天下午,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晚秋啊,最近在顾家怎么样啊?铭远对你好不好?”电话那头,我妈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热情。

“挺好的,妈。”我言不由衷地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我妈寒暄了几句,很快就切入了正题,“是这样啊,你姐姐,晓月,最近不是谈了个男朋友吗?两个人打算自己开个工作室,做服装设计。这启动资金……还差了点。”

我的心沉了下去。我就知道,她打电话来,准没好事。

“妈,我没有钱。”我直接说道。嫁过来的时候,顾家给的彩礼和那套公寓,都在我妈手里。他们说,女孩子家拿着那么多钱不安全,他们先替我“保管”。

“哎呀,妈知道你没钱。妈是说,你能不能……跟铭远开口问问?”我妈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顾家家大业大,这点钱对他们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你是他们家的儿媳妇,开口要点钱,也是天经地义的嘛。”

“天经地义?”我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妈,我是嫁过来照顾他的,不是来要钱的。你让我怎么开口?”

“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就说你娘家弟弟……哦不,就说你娘家妹妹创业需要支持。他一个大男人,又是那种情况,心里对你肯定有亏欠,你开口,他不会不给的。”

我妈的话,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我的心。在她眼里,顾铭远的残疾,竟然成了我可以利用的筹码。

“我不会说的。”我深吸一口气,第一次用如此坚决的语气拒绝她,“妈,以后这种事,不要再找我了。你们要是缺钱,就把顾家给的那套公寓卖了吧。”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妈的声调立刻高了八度,“那房子是留给你姐姐当婚房的!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你现在是顾家的少奶奶了,眼界就高了,看不起娘家人了是不是?林晚秋,你别忘了,要不是你姐姐不愿意,这福气还轮不到你呢!”

“福气?”我再也忍不住,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管这叫福气?你让姐姐自己来享这个福气好了!”

说完,我猛地挂断了电话。

我靠在墙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一边是深不可测、真假难辨的丈夫,一边是不断索取、视我为工具的家人。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困在孤岛上的人,四面八方都是冰冷的海水。

我擦干眼泪,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当我端着水杯走出来时,却看到顾铭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操控着轮椅停在了客厅的拐角处。

他静静地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情绪复杂。

他听到了多少?他是不是都听到了?

我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端着水杯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第4章 回忆的锚点

顾铭远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直直地打在我脸上,让我无所遁形。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狼狈和难堪,被他看了个一清二楚。刚才和母亲在电话里的争吵,那些关于“福气”、关于“亏欠”的字眼,一定像一根根针,也刺痛了他。

我以为他会质问,或者至少会流露出鄙夷和不屑。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动轮椅,默默地回了他的书房。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才像虚脱了一样,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我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比起被他发现我在试探他,这种被窥破内心最深处不堪的窘迫,更让我感到无地自容。

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嫁给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个决定替嫁的下午,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那天的阳光很好,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可我们家里的气氛,却比最阴冷的雨天还要压抑。姐姐林晓月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以此抗议这门婚事。我妈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可怎么办才好”。

我爸抽完了一整包烟,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把我叫到书房,那是家里唯一一个属于他的、安静的角落。

“晚秋,”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你姐姐那个脾气,你是知道的。这事,怕是只能委屈你了。”

我站在书桌前,低着头,看着自己洗得有些发白的帆布鞋,没有说话。

“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我爸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愧疚,“你从小就比晓月懂事,也比她能吃苦。爸……爸对不起你。”

我抬起头,看着他两鬓不知何时冒出的白发,心里一阵酸涩。我爸其实是爱我的,只是这份爱,总是在姐姐的光芒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顾家那边,我已经通过电话了。”他继续说道,“他们……同意了。他们说,只要是我们林家的女儿,信守婚约就行。铭远那孩子现在……情况特殊,他们也只希望找个能安心过日子的人。”

“安心过日子”,这五个字,像一个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上。在他们所有人看来,我林晚秋的人生,就只配得上这五个字。而姐姐林晓月,她的人生应该是光芒万丈、精彩纷呈的。

“爸,我只有一个问题。”我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一直盘旋在我心底的疑问,“如果……如果顾铭远没有出事,你们还会让我替姐姐嫁过去吗?”

我爸愣住了,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如果顾铭远依旧是那个战功赫赫、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子,那么站在他身边的人,只会是林晓月。而我,林晚秋,连成为备选的资格都没有。只有当这份“荣耀”变成了“负担”,它才会被像丢垃圾一样,丢到我的面前。

我从书房出来,看到我妈已经哄着姐姐打开了房门。她端着一碗燕窝,正一口一口地喂着姐姐。

“晓月乖,快吃了,别饿坏了身体。”我妈的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事情都解决了,妹……妹她同意了。”

林晓月红肿着眼睛,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感激,只有一丝如释重负的庆幸,和一抹隐藏得很好的、居高临下的怜悯。

“晚秋,以后顾家就是你的家了。你可要好好照顾铭远,别给我们林家丢脸。”她放下碗,用一种长姐的口吻对我说道。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很可笑。我为之牺牲的人,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我是否愿意,是否幸福。他们关心的,只是他们自己能不能从这场交易中解脱,能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晚上,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我所有的家当,加起来也装不满一个行李箱。我妈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塞到我手里。

“晚秋,这里面有二十万。是妈给你的体己钱,你别告诉你爸和你姐。”她压低声音说,“嫁到顾家,不比在自己家,手里有点钱,腰杆子能硬一些。以后……以后要是受了委&#;屈,也别都自己扛着,记得跟妈说。”

这是我妈第一次,对我说这样体己的话。我的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或许,她心里还是有我的。

然而,她接下来的话,却将我这点可怜的幻想,彻底击得粉碎。

“顾家给的那套公寓,房本我已经拿到了,写的是你姐姐的名字。”她拍了拍我的手,理所当然地说道,“你想啊,你嫁到顾家,吃穿不愁,也用不上那房子。可你姐姐不一样,她以后要嫁人,总得有个像样的陪嫁。你当姐姐的,也希望她风风光光的,对不对?”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凉了。

原来,那二十万,不过是她拿走了价值数百万的房子后,分给我的一点残羹冷炙。甚至,这可能都不是安抚,而是一种封口费。

我看着她,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在我的母亲心里,我和姐姐,从来就不是平等的。姐姐是需要精心呵护的珍宝,而我,是可以随时为了这件珍宝而牺牲掉的、不值钱的附属品。

从那天起,我对自己的人生,就不再抱有任何幻想。我告诉自己,林晚秋,你嫁过去,就是去完成一个任务。照顾好顾铭远,扮演好顾家儿媳的角色,这就是你的工作。不要投入感情,不要有所期待,这样,你就不会受伤。

……

回忆的潮水退去,我依旧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客厅里静悄悄的,顾铭远书房的门紧紧地关着,像是在拒绝一切窥探。

我慢慢地站起来,走到饮水机旁,将杯子里已经凉透的水倒掉,重新接了一杯温水。然后,我端着水杯,走到了他的书房门口。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

我又敲了敲,“顾铭远,我给你倒了杯水。”

过了好一会儿,门里才传来他低沉的声音:“进来。”

我推开门,看到他正坐在书桌前,背对着我。他没有在看书,也没有在工作,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窗外的夜色。他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孤寂。

我把水杯轻轻地放在他手边的桌子上,“刚才……对不起。”

他没有回头,声音听不出情绪:“你不需要道歉。”

“我……”我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难道要告诉他,我的家人就是这样,请你不要介意吗?这只会让我显得更加可悲。

“你母亲说得没错。”他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嫁给我,确实委屈了你。”

我的心猛地一缩。

“坐吧。”他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椅子。

我依言坐下,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林晚秋,”他转过轮椅,第一次正视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是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第5章 苏晴的咖啡馆

“交易?”我愣住了,完全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两个字。

“对,交易。”顾铭远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看着我,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我所有的伪装,“你继续扮演好顾家儿媳的角色,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在人前维持我们夫妻和睦的假象。作为回报,我会解决你娘家所有的财务问题,并且保证,他们以后不会再来烦你。”

我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他果然都听到了。他不仅听到了,还如此精准地抓住了我最深的困境。

“我不需要你……”我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接受他的“交易”,就意味着我彻底承认了自己就是个为了钱才留在这里的商品。我心里残存的那点可怜的自尊,让我无法接受。

“你确定?”他打断了我,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嘲讽,“林晚秋,收起你那套无谓的清高。你留在这里,难道不是因为你无处可去吗?你回到那个家,只会被你的母亲和姐姐继续压榨,直到你身上最后一滴价值被榨干。而我,至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清静的庇护所,以及明码标价的报酬。”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我血淋淋的现实。是啊,我无处可去。我没有独立的经济能力,也没有能为我撑腰的家人。离开顾家,我又能去哪里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问出了心底最深的疑惑,“你明明可以……你可以不用这样的。”

我的话里带着暗示。你明明可以站起来,你明明是健康的,你为什么要陪我一起演这场戏?

顾铭远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深不见底的平静。他显然听懂了我的言外之意。

“我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他避开了我的问题,语气重新变得冷硬,“你只需要回答我,接受,还是不接受。”

我看着他,这个男人,他用自己的残疾作为伪装,将自己包裹在一个坚硬的壳里。他洞悉了我所有的窘迫和软弱,然后向我提出了一个看似公平,实则充满了掌控的交易。

我沉默了很久,最终,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我接受。”

从那天起,我和顾铭远之间,形成了一种新的、心照不宣的默契。我们不再是法律上有名无实的夫妻,更像是一对合伙人。我负责他的“面子”,他负责我的“里子”。

他果然说到做到。第二天,我就接到了我妈喜出望外的电话,说有一家公司突然主动找上门,投资了林晓月的工作室,一出手就是两百万。我妈在电话里不住地夸我“有本事”、“旺夫”,语气谄媚得让我恶心。

我挂了电话,心里没有丝毫的轻松,反而更加沉重。顾铭远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替我斩断了来自娘家的纠缠。可同时,他也用这条金钱的锁链,将我牢牢地拴在了他身边。

我们的生活,表面上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但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我不再偷偷地观察他,不再费尽心机地试探他。我知道了他的秘密,而他也知道我知道。我们之间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彼此都能看见,却谁也不去捅破。

这种心照不宣的伪装,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周末,我终于找了个借口出门,约了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唯一的朋友,苏晴。

我们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见了面。苏晴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性格爽朗,爱憎分明,是我性格的另一个极端。

“看你这脸色,差得跟鬼一样。”苏晴一见面就皱起了眉头,“顾家的人对你不好?那个顾铭远虐待你了?”

“没有。”我摇摇头,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却一口也喝不下去。

“那是怎么了?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苏晴把我的手从咖啡杯上拿开,握在自己手里,“晚秋,你别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你那个家是什么德行我最清楚,你现在嫁了人,要是再受委屈,你这辈子还过不过了?”

看着她关切的眼神,我再也忍不住,积压了几个月的委屈、困惑和恐惧,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倾泻而出。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从替嫁的真相,到顾铭明的秘密,再到我们之间那个荒唐的“交易”。我一边说,一边掉眼泪,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苏晴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愤怒,再到心疼。

等我说完,她猛地一拍桌子,咖啡都溅了出来。

“混蛋!这都叫什么事啊!”她气得脸都红了,“你那个妈,简直就不是人!还有你那个姐姐,自私自利到了极点!还有那个顾铭远,他凭什么这么骗你?他这是骗婚!我们可以去告他!”

“不,苏晴,你别激动。”我连忙拉住她,“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还有什么不简单的?”苏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晚秋,你就是太善良,太能忍了!他们所有人都把你当软柿子捏!你替你姐嫁过去,这本身就是个天大的委屈。现在这个顾铭远还装残疾骗你,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你还跟他达成什么狗屁交易?你这是把自己卖了啊!”

“可我能怎么办呢?”我苦笑着,眼泪又流了下来,“苏晴,我没有地方可去。我离了婚,回到那个家,只会被我妈骂得狗血淋头,然后想办法再把我卖个好价钱。我没有工作,没有钱,我什么都没有。”

苏晴沉默了。她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过了很久,她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那……那个顾铭远,他为什么要装残疾?你想过没有?”她开始帮我分析,“一个正常的男人,一个曾经的英雄,用这种方式把自己困在轮椅里,肯定有他的原因。会不会是……他在躲着什么人?或者,是在查什么事?”

苏晴的话,像一道光,照进了我混乱的思绪里。

是啊,我一直纠结于他欺骗我的事实,却从来没有冷静下来想过,他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以他的身份和能力,如果只是想悔婚,或者单纯地不想娶林晓月,他有一万种方法,根本用不着采取这种自毁前程的方式。

他一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晚秋,”苏晴握紧我的手,眼神变得无比坚定,“这件事,你不能再这么糊里糊涂下去了。你现在和他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管他是龙是蛇,你都得搞清楚。你不能只做一个被动的、拿钱办事的演员,你得知道,你参演的这出戏,到底演的是什么。”

“我……我怎么搞清楚?”我茫然地看着她。

“问他。”苏晴一字一句地说道,“找一个机会,心平气和地,不是作为交易对象,而是作为他的妻子,去问他。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问他到底遇到了什么困难。林晚秋,这是你唯一能变被动为主动的机会。”

苏晴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死水一般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是啊,我为什么不能问呢?我们之间虽然是交易,但我们毕竟是夫妻。我有权利知道真相。与其每天活在猜忌和恐惧里,不如勇敢地去面对。

那天下午,和苏晴分开后,我没有立刻回家。我一个人在街上走了很久,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当我再次回到顾家那栋安静的别墅时,我的心里,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6章 对峙的夜晚

我决定和顾铭远摊牌。

这个决定让我一整个下午都坐立不安。我在脑子里预演了无数遍对话的场景,设想了他所有可能的反应——震惊、愤怒、或者干脆继续用沉默来对抗我。

晚饭的时候,气氛一如既往的沉闷。我几次想开口,话到了嘴边,又被我咽了回去。我看着他对面那张英俊却毫无表情的脸,忽然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揭开他伪装的面具。

直到晚上,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听着窗外开始刮起了大风,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谁在哭泣。隔壁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

我不能再等了。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

我深吸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披上一件外衣,走出了房间。

我站在他的房门前,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我抬起手,这一次,我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拧开了门把手。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洒下几缕清冷的光。借着这微弱的光,我看到顾铭远并没有在床上,也没有在轮椅上。

他站在窗前,和我第一次发现他秘密时一样,身姿挺拔如松。

听到开门声,他的身体明显一僵,然后猛地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他的眼眸在黑暗中,像两簇燃烧的火焰,充满了震惊、错愕,还有一丝被撞破秘密后的狼狈。

而我,在看到他站立的瞬间,所有的紧张和恐惧,忽然都消失了。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

“你果然能站。”我轻轻地把门关上,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房间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顾铭远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我。他的身体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没有丝毫要坐下的意思。既然已经被我撞破,他似乎也懒得再伪装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一步一步,慢慢地向他走去,“从你受伤出院后?还是,你的腿,根本就没受过那么重的伤?”

他依旧沉默,只是眼神变得愈发深沉复杂。

“你为什么要骗我?骗所有人?”我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这是我第一次,以一种平视的角度,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他。他真的很高,我需要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紧绷的下颌线。

“顾铭远,我们是夫妻。”我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就算我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我也应该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不是吗?”

或许是“夫妻”这两个字触动了他。他紧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转过身,避开我的目光,重新看向窗外。

“这与你无关。”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怎么会与我无关?”我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贴着他的后背,“我嫁给你,照顾你,和你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我每天都在为你演戏,为你的秘密打掩护。你现在告诉我,这与我无关?”

我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

顾铭远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我。然后,我听到他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充满了疲惫的叹息。

“半年前的那次任务,我的小队,除了我,全军覆没。”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但那其中蕴含的沉痛,却像一块巨石,瞬间压在了我的心上。

我愣住了,所有准备好的质问,都卡在了喉咙里。

“我的腿,确实受了伤,但没有对外宣布的那么严重。”他继续说道,“经过几个月的秘密康复治疗,已经基本痊愈。之所以要继续伪装……是因为,那次任务的失败,不是意外。我们中间,有内鬼。”

“内鬼?”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泄露了我们的行动路线,导致我们陷入了敌人的包围圈。”顾铭远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的战友们,都死了。只有我,被当成‘活口’留了下来。”

窗外的风刮得更紧了,拍打着窗户,发出啪啪的声响。

“敌人以为我废了,成了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残疾人,所以放松了警惕。而我,只有以这种方式,才能留在暗处,才能把那个藏在最深处的内鬼,给揪出来。”他的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恨意,“我要为我死去的兄弟们,讨回一个公道。”

我彻底怔住了。

我以为他是在欺骗我,欺骗世界。却没想到,在这场巨大的骗局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个惨烈而悲壮的真相。他不是在逃避,他是在战斗。用一种最孤独、最痛苦的方式,在为他的战友们战斗。

“那……为什么是我?”我轻声问道,“为什么同意和我结婚?你明明可以拒绝的。”

“因为林家。”顾铭远转过身,重新看向我。他的眼神在黑暗中,亮得惊人,“那个内鬼的势力很大,渗透得很深。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在被监视。我需要一个全新的、干净的、没有任何背景牵扯的‘妻子’,来帮我完成这个伪装。而你,林晚秋,是最好的人选。”

“因为我不起眼,因为我单纯,因为我好控制,是吗?”我自嘲地笑了笑。

顾铭远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在你决定替嫁的那一刻,我就让人去查了你所有的资料。”他说道,“你和你姐姐林晓月不一样。她太张扬,太精明,目的性太强,不适合做我的‘妻子’。而你……很干净。”

干净。原来在他眼里,我最大的优点,就是“干净”。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在你的计划里。”我感觉浑身发冷,“你选择了我,利用我,把我当成你计划里的一颗棋子。”

“是。”他承认得坦然,“我承认,我利用了你。但是林晚秋,我也可以向你保证,只要这件事结束,我就会还你自由,并且会给你足够的补偿,保证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我不要你的补偿!”我冲他喊道,积压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顾铭远,你以为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吗?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我同情你,可怜你,甚至在你被我妈的话刺伤时,我还为你感到难过!结果呢?这一切都是你演出的一场戏!一场你为了自己的目的,精心编排的戏!”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我哭的不是他的欺骗,而是那种被当成工具,被彻底物化的悲哀。

顾铭远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慌乱和……愧疚。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碰碰我,但手伸到一半,又停在了半空中。

“对不起。”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这三个字。

我看着他,泪眼婆娑中,这个男人坚毅的脸庞显得有些模糊。他背负着血海深仇,行走在刀锋之上,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我应该恨他吗?我好像,又恨不起来。

“你的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我擦了擦眼泪,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已经有一些眉目了。很快,就会有结果。”

“有危险吗?”

“有。”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们之间那层看不见的玻璃,在今晚,被彻底打碎了。露出的,是赤裸裸的真相,和两个同样孤独的灵魂。

“顾铭远,”我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决定,“我帮你。”

第7章 裂痕与新生

“你说什么?”顾铭远显然被我的话惊到了,他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我说,我帮你。”我看着他,重复了一遍,语气比刚才更加坚定,“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但我不想再像个局外人一样,只扮演一个拿钱办事的角色。既然我是你的妻子,是你的‘合伙人’,那我就有权知道你的计划,并且参与其中。”

这番话说出口,我自己都觉得有些热血上头。我林晚秋,二十多年来一直是个习惯了顺从和忍耐的人,这是我第一次,主动要求去承担一份不属于我的责任,一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或许是苏晴的话点醒了我,或许是顾铭远背后的故事震撼了我,也或许,是我内心深处,再也不甘心只做一个被安排、被定义的“林晚秋”。

顾铭远定定地看了我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用一句“与你无关”来拒绝我。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严肃,“这不是儿戏。你一旦参与进来,可能会有危险。”

“我怕的不是危险。”我摇了摇头,迎上他的目光,“我怕的是,我连自己为什么而活都不知道。顾铭远,以前,我的人生是为我爸妈,为我姐姐而活。嫁给你之后,我以为是为你而活。现在,我想为自己活一次。而帮助你,就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的话,似乎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眼中的锐利和防备,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感动,有挣扎,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心疼。

“好。”他终于点了点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今天起,你不再是局外人。”

那一夜,我们聊了很久。顾铭远第一次向我敞开了心扉,告诉了我他计划的细节。原来,那个内鬼在军中身居高位,势力盘根错节。顾铭远之所以要伪装残疾,一方面是为了麻痹对方,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是个废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家人。一个“残废”的英雄,远比一个健康的幸存者,更能引人同情,也更不容易引起怀疑。

他一直在通过自己以前的秘密渠道,收集证据,调查所有可能接触到那次行动信息的人。而我,需要继续扮演好我的角色,甚至,要比以前演得更好。

“有时候,最不引人注意的,才是最致命的武器。”他看着我说,“你很细心,也很安静。以后,家里如果来了客人,尤其是我的某些‘老战友’或者‘老领导’,你要多留意他们的言行举止,任何不寻常的细节,都要告诉我。”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我的战场,就在这栋房子里。

从那天起,我和顾铭远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全新的模式。我们不再是貌合神离的假夫妻,而成了并肩作战的真战友。

白天,他依旧坐在轮椅上,沉默寡言。而我,也依旧是那个温柔体贴的妻子。但到了晚上,当整栋房子都陷入沉睡时,他的书房,就成了我们的作战室。我们会一起分析他搜集来的情报,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我开始学着观察人。我发现,当一个人说谎的时候,他的眼神会不自觉地飘移;当一个人紧张的时候,他的手指会下意识地敲击桌面。这些细微的、以前我从不会在意的细节,如今在我的眼里,都被无限放大。

在这个过程中,我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顾铭远。他不再是那个冷漠、疏离的残疾军官,而是一个心思缜密、意志坚定、有血有肉的男人。我看到他在谈及牺牲的战友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我看到他在分析案情时,那种运筹帷幄的专注;我也看到他在深夜独自做复健时,咬着牙忍受痛苦的坚韧。

我的心,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个男人一点一点地填满了。我不再把他当成一个合作对象,我开始真正地关心他,担心他。

而他也变了。他不再对我使用命令的口吻,他会听取我的意见,甚至会在我因为分析一个细节而熬夜时,默默地给我披上一件外衣。我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多,虽然谈论的都是案情,但那种默契,却在无声中滋长。

就在我们关系发生微妙变化的时候,我妈又打来了电话。这一次,不是要钱,而是炫耀。

“晚秋啊,你姐的工作室开业了,可风光了!好多名流都来了!你姐夫……哦,就是晓月的男朋友,家里是做地产的,可有钱了!他们下个月就要订婚了,到时候你和铭远可一定要来啊!”我妈的语气里,充满了得意。

“妈,铭远他……身体不方便,我们就不去了。”我平静地回答。

“哎,怎么能不来呢?你姐说了,一定要让你亲眼看看她有多幸福!”我妈顿了顿,又用那种施舍的口吻说,“你也别太难过,虽然你嫁得不如你姐,但好歹也是顾家。以后有什么困难,让你姐夫帮衬着点,都是一家人。”

听着电话那头虚伪的炫耀,我第一次,没有感到愤怒和难过,只觉得可笑和平静。

“妈,我过得很好。”我说,“你不用为我担心,也不用拿我和姐姐比。我们各有各的人生。以后,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不要再打电话来了。我很忙。”

说完,不等她反应,我就挂断了电话。

我回头,看到顾铭远正站在书房门口看着我。他没有坐轮椅。我们现在已经习惯了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让他保持正常的状态。

“处理得很好。”他走到我身边,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再为不值得的人和事,浪费情绪了。”我笑了笑,心里一片坦然。

是啊,当我找到了自己人生的价值和方向时,那些曾经束缚我的、来自原生家庭的枷锁,就变得不堪一击了。我不再需要通过他们的认可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顾铭远的计划,在两个月后,终于迎来了收网的时刻。

那天,他的一位“老领导”来家里探望他。那位领导姓张,看上去一脸正气,对我嘘寒问暖,对顾铭远更是关怀备至。

我按照顾铭远事先的交代,给他泡了一杯他最喜欢的龙井茶。在我把茶杯递给他的时候,我的指尖“不小心”地碰了一下他放在膝盖上的公文包。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黑色公文包,但就在我触碰到的那一刹那,我口袋里一个微型检测器,发出了极其轻微的震动。

我端着托盘退下,走到厨房,不动声色地对守在后门的顾铭远的亲信,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那天晚上,张领导一离开顾家,就被等候在外面的特别行动小组控制了。从他的公文包里,搜出了一个微型的、能窃取电脑资料的U盘。而他,就是那个隐藏了多年的内鬼。

当消息传来的时候,我和顾铭远正在书房里。他接到电话,只说了一个字:“好。”

挂了电话,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释然。

“结束了。”他说。

我看着他,也笑了。我知道,结束的不仅仅是他的复仇计划,也是我们之间这段以伪装开始的关系。

“那……我们呢?”我轻声问道。

我们的交易,也该结束了。他会还我自由,给我补偿,然后,我们分道扬镳。

顾铭远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他看着我,眼神变得深邃而认真。

“林晚秋,”他走到我面前,第一次,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掌很大,很温暖,充满了力量,“交易结束了。但是,我们的婚姻,可以现在才真正开始吗?”

第8章 晚秋的暖阳

当顾铭远问出那句话时,窗外的月光正温柔地洒进书房,落在他英挺的侧脸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我看着他眼中那份小心翼翼的期盼,那是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神情,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孩子。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一种巨大的、温暖的情感包裹着。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反手,握紧了他的手。

第二天,顾家对外宣布,经过长期的治疗和不懈的努力,顾铭远奇迹般地康复了。他可以站起来了。

这个消息在亲友圈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婆婆赵阿姨抱着顾铭远,哭得像个孩子。她拉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晚秋,谢谢你,都是你的功劳。是你把铭远照顾得好,是你给了他重新站起来的希望。”

我看着她,笑了笑,没有解释。有些真相,就让它永远成为秘密吧。人们只需要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美好结局就够了。

顾铭远开始以一个“康复者”的身份,重新出现在公众面前。他拄着一根拐杖,虽然走路还有些许的“不自然”,但这更符合一个大病初愈的英雄形象。他开始重新接手一些军中的事务,但不再是一线作战,而是转为了幕后指挥和分析工作。

我们的生活,也翻开了全新的一页。

我不再睡在那个角落里的小床上。顾铭远把它搬了出去,他说,这个家里,再也不需要那张床了。我们的关系,不再是伪装和交易,而是变成了真正的、需要用心经营的婚姻。

这个过程,并不像童话故事里那样,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们之间,依然存在着裂痕。那场长达数月的欺骗,像一根刺,虽然被拔除了,但伤口依然存在。

我们都在努力地学习和适应。

我学着不再把他当成一个需要我照顾的“病人”,或者一个需要我配合的“战友”,而是学着把他当成我的丈夫。我会和他分享我生活中的小事,会因为他工作太晚而对他发脾气,也会在他疲惫的时候,为他按一按肩膀。

而他,也在学着褪去那身坚硬的伪装。他会笨拙地尝试着给我制造一些惊喜,比如在我生日那天,亲手为我做一个歪歪扭扭的蛋糕。他会开始和我谈论他的过去,他的战友,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梦想。

我们就像两个刚学走路的孩子,互相搀扶着,磕磕绊绊地,探索着婚姻这条陌生的道路。

当然,我也去见了我姐姐林晓月。在她盛大的订婚宴上。

我是一个人去的。顾铭远说他可以陪我,但我拒绝了。我知道,这是我必须独自面对的课题。

订婚宴办得极尽奢华。林晓月穿着一身高定礼服,挽着她那个看起来油头粉面的未婚夫,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

她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了客套的笑容。

“晚秋,你来了。铭远呢?他身体好些了吗?”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他很好,已经能站起来了。”我平静地回答。

林晓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显然,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

“是吗?那……那可真是太好了。”她干巴巴地说道,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或许还有一丝后悔。

我看着她,心里忽然觉得很平静。我不再嫉妒她,也不再怨恨她。我们只是选择了不同道路的两个人。她选择了光鲜亮丽的人生,而我,在经历了一场荒唐的替嫁后,却意外地找到了真实的自己。

“姐姐,祝你幸福。”我举起酒杯,真心实意地对她说。

她愣愣地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坦然。

“你……”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你也是。”

那天之后,我和娘家的联系,就更少了。我偶尔会回去看望父母,但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们有求必应。我学会了设立自己的边界,学会了拒绝。我知道,亲情很重要,但一个健康的亲情,绝不是无底线的索取和牺牲。

秋天的时候,我和顾铭远去了一趟海边。

我们脱了鞋,赤着脚走在柔软的沙滩上。海风吹起我的长发,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你后悔吗?”顾铭远忽然停下脚步,问我。

“后悔什么?”

“后悔……替你姐姐嫁给了我。”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问。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后悔。”我笑着说,“如果不是这场阴差阳错,我可能一辈子都只是林晓月身后的那个影子,一辈子都学不会为自己而活。虽然过程很曲折,但结局……还不算太坏。”

他伸手,将我揽进怀里。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

“晚秋,”他在我耳边低声说,“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在我最黑暗的时候,给了我一束光。”

我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心里一片安宁。

我知道,我们的人生,都还很长。过去留下的伤痕,或许永远都不会完全消失。但没关系,我们会带着这些伤痕,一起走下去。

就像我的名字,林晚秋。晚秋的阳光,虽然不如盛夏那般炽热,但它温暖,持久,足以照亮前方的每一寸道路。而顾铭远,就是我生命里,那抹最温暖的秋日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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